无盐不行,事已如此,也只能是捏着鼻子买这加价的盐货了,同时,武装盐丁们实行了最严厉的处罚方式。
在李孟牢牢控制的区域,盐价平稳,自然会有那贪图小利的人想要去跨境贩卖,对这样的人,有严刑峻法等待着他,大明律对于贩运私盐的惩罚,武装盐丁可是有资格来执行的。
掐住了这些可能的漏洞,盐价消息渐渐的传开,东昌府和兖州府的人知道不跟随山东总兵李孟的脚步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些吃着平价盐的,也是知道感恩,明白这平价的盐货并不是理所当然就能吃到,而是要有忠心的代价。
这盐价的调整,说起来冠冕堂皇,好像是官方的举动,如果自己追究的话,就会发现,这还是私盐贩卖的性质。
但山东上下没人对这个提出什么疑问,其中济宁州盐运司衙门最为的高兴,因为每年让他们去贩卖的那些盐,就是在兖州府境内贩卖的,盐价提高,他们就有不少的银钱可以拿,的确是让人高兴。
不过外人看来,实在是可笑可悲。
部分州府盐价的调整,加上从九月下旬就开始的清查,等于是给山东境内的民众一个态度,跟着李大帅的,总会有你种种的好处,不跟着李大帅的,眼前的这么多事情,就是鲜活的榜样。
就连你生活中的最小的那些事情也会遇到麻烦,比如说你吃的盐,就要比其他家贵上几分……
区域盐价的调整之后,让胶州营的收入又是稍微增加了些,但所收获的,不光是这增加的收入。
在崇祯十四年的十一月下旬,东昌府城聊城的大地主刘家的家主带着三个儿子上门,说是大军为山东守土,刘家也应该做些应该做的。
那刘家的家主慷慨激昂的说道,自己这三个儿子也在家中跟着教习学了棍棒武艺,要是大帅不嫌弃,就让他们在军中效力。而且看着大帅这边军队众多,开销这么大,愿意负担几个营的开销。
三个儿子来军中效力,等于给胶州营人质,负担几个营的开销军饷,那等于是变相的缴纳赋税。
刘家的家主十分知道自己的本份,在提出那资助营头的要求之后,一再的声明,最好是在登州府或者是莱州府的军营,钱财都是交给大帅的老营,怎么安排调配都由大帅你安排,刘家只是尽一份心力。
当然,这也为了不让李孟他误会,这笔捐献到底有什么别的意图。
除此之外,刘家家主还答应,他所属的佃户和附庸,也是大明的子民,若是征调兵丁民夫,也请一视同仁。
这刘家在山东这不足三十名的大地主之中,排名不算是最后,应该是在倒数六七名左右的位置,人称“东昌百亩,刘家三十”,也是数得着的大族豪门,按说在李孟面前也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不过这刘家的开出的条件,等于给李孟跪地磕头,完全的臣服,一来这刘家也是被清查奸细和盐价升高,搞得焦头烂额,二来是识时务,三来是李孟的岳丈曾经是东昌知府,双方还算是有些交情,这刘家对山东总兵李孟,多少了解的比其他人要多些。
这刘家既然作出了这样的姿态,李孟这边自然不会让他白做,这刘家的三个儿子并没有去当兵,而是成为了武装盐丁中的一员。卖给刘家的盐,价钱立刻和山东其他地方持平,在刘家人回到东昌府的时候,有屯田田庄的庄头和工匠来到刘家的田地上,丈量勘测,要把刘家的田地和屯田田庄的沟渠连接起来。
尽管刘家付出了种种的代价,可胶州营回馈的,明里暗里,已经是远远超过刘家的那些代价。
几千年的传承下来,地主这个阶层都是把土地看成自己的命根子,特别是山东除了孔府和鲁王府两家之外的大地主们,借着灾年,和山东总兵李孟在山东的作为,他们都是获取兼并了他们祖辈难以想像的大片田地、大批的佃农,所谓的富比王侯,隐约有那么点意思了,而且这些土地是不缴纳赋税的,几乎不承担任何的义务。
在他们眼中,这些土地是要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留给子孙万代的遗产,如果说被官员在上面收取赋税,随意征调其中的人力,这就好像是割他们的肉、放他们的血一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而且现在,李孟是山东总兵,他们是山东的士绅,彼此在一个体系之中,这些大地主们觉得,自己还可以和李孟讲讲理,讨价还价一番,毕竟自己也足够的庞大。
不过这次的清查还有盐价的调整,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确是庞大,但不过是庞大的猪羊罢了,在虎狼面前,再大的猪羊,也不过是食物而已,先认识到这一点的,比如东昌府的刘家,就尽早的投靠了过去。
即便是彻底的投降,任人宰割,这过去早和过去晚,得到的待遇也是大不相同,毕竟有千金马骨这么一说,一开始的马骨还能值千金,后来的可就不那么值钱了。
崇祯十四年的腊月初,大户人家所关心的不是怎么操办这个春节,而是琢磨着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腊月初,胶州营的部分军将和老兵得到了宝贵的假期,开始回乡休假,不过和这些山东非李孟系统的大户人家一样,胶州营中也有过不好这个年的。
比如说山东盐帮的大头目黄平,也就是李孟在暗地里的情报统领。此时正在曲阜和兖州府城之间的官道边上喝风。
即便是鲁南地,到了这腊月时节也是颇为的寒冷,黄平和十几个手下裹着身破皮袄,围着大车在那里啃干饼,葫芦里面的水也是冷的要命,这午饭吃的是呲牙咧嘴,极为的遭罪。
山东太平地,来往各府县的商户颇为不少,年节时分,在这兖州府富裕地方行商的人当真是不少,路过黄平他们身边,都以为这是哪家商行或者是车行的伙计,司空见惯的事情,也没有人理会。
“那伙徐州来的客人都躲在前面的庄子里,那是衍圣公二世子的庄园,军队和盐丁那边也不好进去拿人。”
十几个人聚拢成一堆,看着像是避风的模样,说话倒也不担心别人看到,黄平心想今年全家在济南城好不容易团聚,新家刚刚安顿好,却搞出这么一件事情,其他的人回家享受那天伦之乐。
自己却要带着手下在这里装穷汉监视,真是心中有气,听手下禀报,禁不住火大了起来,把手中的饼子朝地上一摔,低声的怒喝道:
“你们济宁舵的人是眼睛瞎了吗,居然让那伙徐州的盐贩子在你们眼皮底下这么横行,要不是扬州那边去济南府报信,还不知道要闹到多大!”
十一月末的时候,扬州府方家老二方应仁坐着轻车连夜急赶,带着二十多匹马换马,一路赶到了济南城。
居然是这么急,济南城中的人也知道这是扬州的方二爷,可是能见到李大帅的贵客,也是不敢耽搁。
李孟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到底有什么大事,连忙接见,那方应仁一进门就是跪下磕头,口称万死,李孟完全被搞糊涂了,既然对方来这里请罪,那肯定这事情是触犯了自己的利益,但不至于犯死罪。
要真是犯死罪,恐怕直接就跑了,李孟和颜悦色的把方应仁搀扶起来,询问究竟。
方家被剥夺了继承权的长子方应忠,以为李孟在河南必然要吃大亏,所以勾结凤阳中都周围的明军准备篡夺胶州营在两淮的盐场和屯田田庄,这件事情全家都不知情,等李孟大获全胜回到山东之后。
这方家老大才慌张起来,回家求告,方老太爷既无奈又愤怒,也只得是把这个逆子剥夺继承权,发回老家守祖坟。
但方家老二方应仁去淮安府城整理账簿的时候,却发现方家老大一直在通过徐州的一些亡命徒朝着兖州府私自贩卖盐货,盐这个东西,成本微薄,只要是卖出去就有利润可赚,方家老大干点私活,倒也有情可原。
问题的关键是朝着山东贩运淮盐,两淮死了多少子弟,方家和山东结盟之后才消停下来,今日见你为了这点小财还要闯祸。
方老二自然知道什么是大局,什么是该舍弃的钱财,当即决定不再做这个买卖,但有些事情开了头,不是他想停下就能停下的。
徐州的那些亡命徒,做这个生意已经是做的手滑,心想这钱太好赚了,你们不干我们自己继续干。
两淮那么多盐场,有些不在账目上的盐可不难,这不是凭空来的钱财吗,而且那山东也发现不了。
经过方家老二的禀报之后,李孟才知道,原来北上运送漕粮的漕运船只,居然被这些人用来夹带私盐。
济宁州那边的盐丁和各路的胶州营人马,的确是很大义,而且这漕运船只身份比较特殊,也不好翻箱倒柜的检查,居然被人钻了这个空子。
李孟心中也是有数,方家老大的作为,方家全族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默许罢了,这也是大家族行事的特色,万事都是利益为先,什么盟约都是扯淡。他们认的是实力,自己实力强大,他们自然来依附,反之,则是弃之如敝履。
既然这方家老二方应仁的姿态做的这么足,并且说出了勾当,目前双方还有合作的必要,那也不必深究。
只是那些徐州的亡命之徒,就必须要严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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