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时不会太久。”
荀子叹了一口气:“咳!诡计,诡计!此诡计不仅在李园,还在于春申君。”
朱英问荀子:“老夫子!我不明白,春申君已经处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中的大小事情都由他来掌管,他的封地一眼望不到边。他还想什么呢?难道他还想做君王吗?”
荀子说:“欲望这东西,穷年累月都不知足。人之一生,一个欲望满足了,新的欲望又产生了,永远没有完结。欲望的满足是一种幸福,可欲望也是洪水猛兽。如果利欲熏心,不知道满足,那就会欲罢不能,被洪水吞没。”
朱英激动地说:“老夫子,近十数年来秦国连年攻打韩国、攻打魏国、掠城取地,咄咄逼人,为什么唯独不敢来攻打楚国?因为楚国有你。虽然五国联军伐秦失败了,但楚国只要按照你在兰陵的办法,以政裕民,国势依然会日渐强盛。只要楚国自己不出差错,就会国库充足,
兵强马壮,就可以与秦国抗衡,一统天下。楚国之未来是大有希望的呀!可是,假如李圆的妹妹入宫,做了大王的妃子,万一再生出个儿子来,将会生出许多难以想象的是是非非,铸成大错。”
“是呀是呀!”荀子甚为感慨,“朱英先生,我佩服你的远见。人生和下棋一样,一子下错,满盘皆输。春申君,他这一枚棋子下错了。他想用这种不正当的卑劣手段窃取最高权力,事情的最后结果,必然为权力所害。危险,危险呀!即如他的计谋得逞,那个未来的国舅李园岂肯与他甘休吗?楚国的贵族、臣僚会与他甘休吗?楚国的百姓会臣服吗?常言,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呀!”
朱英急切地问:“老夫子!你以为该如何制止这场灾难呢?”
荀子想了想,说:“你我与春申君皆为多年至交。这件事关乎春申君的命运,也关乎楚国的兴衰成败,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请你立即返回都城,传我忠告,劝告春申君悬崖勒马,千万不可自鸣得意,玩火自焚。”
“好!有你老夫子的话,我将连夜返回都城。”朱英问,“老夫子,你愿写上一封书信吗?”
“我写!”荀子取出帛卷与笔,匆匆写好书信交朱英,“请将此帛书亲交令尹,叮嘱他万万不可因一念之差为楚国、为自己招来大祸!”朱英答应他一定将书信亲交到令尹手中,随即连夜骑马返回都城。在朱英飞奔兰陵的时候,李园也骑马急切地夜行,护送李环从吴地到都城。春申君夜晚潜入李环在都城寿春的临时住所。李环亲昵地迎接春申君。春申君关心地问:“一路坐车累吗?”
“不累。”李环手拉春申君至卧榻前坐下,“令尹爷,我什么时候入宫呀?”
春申君说:“大王早已急不可耐,要今天就将你送进宫去。我推说要选择吉日,想再与你多欢乐几天。可大王说明天就是吉日,让你明天就进宫去。
李环说:“那我们今天还可以欢聚一晚。”
“环儿,明日你就不属于我了!”春申君有些伤感。
李环甜言蜜语:“令尹爷,我永远是属于你的!我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如果我有幸生个儿子,将来儿子做了大王,你就是太上皇。到那个时候,不只我是你的,整个楚国都是你的了!”
“盼望有此一天吧!”春申君动情又茫然。他激动地抱住李环,浑身颤抖,“环儿!黄歇的后半生尽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令尹爷!你放心,我们会如愿的。”这一个夜晚,春申君与李环难舍难分,但是只有苟合并不尽兴。
同一个夜晚,朱英马不停蹄地在大道上向寿春都城急奔。
日出东方,金鸡报晓。
李环对镜梳妆,如同新娘。数名宫中婢女为她穿衣,佩戴珠宝玉饰。
朝阳下,春申君带领仪仗来到门外。众多的宫人簇拥李环出门,打开车上的锦帘,将李环抉进车中。豪华的锦车在旌旗仪仗的簇拥下缓缓向前移动。
春申君的心中既怀希望又怀酸楚地目送锦车渐渐远去。
朱英奔驰的骏马,迎面遇见送李环进宫的锦车仪仗,吃惊地伫立一旁。待仪仗过后,又望见远远站立着的春申君,他从怀中慢慢掏出荀子写给春申君的帛书,失望、悲怆一齐涌上心头,自语道:“荀老夫子,朱英我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