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阿楠眨眨眼,好奇的伸手去弄君渊的头发,道:“怎么变成这样?大哥的修为不足以将头发保持长青吗?还是大哥你当惯了正常人,想去尝试一下被当做稀有动物的感觉?”
君渊不知为何有点庆幸自己还带着面具,若是让阿楠看到了他脸上的东西,恐怕就要说大哥你是不是中邪了巴拉巴拉咔嚓,君渊面无表情地斩断脑中的浮想联翩,然后以平常自己的姿态,淡声道:“祭祀礼。”
阿楠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然后蹭到君渊身边去,摸摸他的衣袍,摸摸他的长发,最后将自己的狐狸爪子伸到了堂堂阎君的脸上,摸了摸,十足的金属质感,敲了两下,听到了清脆的回响,阿楠瞪大了双眼。
“怎么了?”君渊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
“怎么会……”阿楠又叮了一下,看着君渊笑弯了眼睛,道:“怎么会这么好听,大哥你这面具用的是什么材质,若是有多的话可不可以给我一些,我想拿来做一件乐器,待日后我光复了青丘,我一定要在庆功宴上敲打这样的乐器。”
旁边摆摊的鬼听了阿楠的话,惨白了一张脸,虽然他的脸本来就很白,这可是魂石啊,听一声,魂魄便如被刀割一样的魂石啊,这煞星,有多远走多远,怎么偏偏停在他的摊前呢!
阿楠好似也听到了小鬼的咒骂,似笑非笑地看了小鬼一眼,将人看得本就有些逸散的魂力又散了些去,这才拉上君渊和易重往别的地方逛去,才走了几步,便捂了一下肚子,抬眼看到几人担忧的眼神,勾了一抹笑,道:“易君,我想吃桂花糕。”
易重看着阿楠,没有说话。
“就是隔街的那一家。”阿楠对着易重甜甜地笑,眼神无辜,道:“我想吃嘛,我还想要喝豆浆,就是隔街的隔街的小巷的尽头,你去过的那一家,你知道的。”
易重看着阿楠,还是不说话。
“易君,我饿了嘛。”阿楠终于扯了易重的袖子,晃了两下,撒娇道:“人家已经好久没有吃桂花糕,喝豆浆了,易君去买嘛好不好,好不好?”
易重又看了阿楠好一会儿,最终伸手替阿楠理了理额前因为摇晃而散落在眼前的碎发,道:“等我。”
阿楠乖乖地点头,目送易重离去后,又把眼睛转向了牧沐,眼珠子转了两圈,却道:“大哥,臭和尚,我们继续逛吧,大哥带路,鬼市还是你熟悉一点。”
君渊颔首,在阿楠身前半步,带着路,时不时说几句话,替阿楠介绍着鬼界的货物。
阿楠与牧沐齐肩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臭和尚,我从灵族一些信佛的弟子那里听说,佛法无边,能够救世人出七苦红尘世事,身为佛宗的佛子,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法术?”
“阿楠突然问这话,到让小僧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带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佛家所说其实不尽然,能够救也不过是同鬼界说情,依凭天道予那人的功德,将他引入佛宗罢了。”
“这样啊。”阿楠有些失望,却也觉得这在意料之中,转而又是一副笑脸,道:“也是,天道这么完善规则,怎么会留有这种不符合生息之术的东西存在呢。”
“其实若是一定要寻的话,也是有的。”牧沐看着阿楠忽然侧过来的目光,认真的说道:“只是天道都是公平的,救一人,杀一人,若是救的那个人身有大因缘的话,救人的人要付出的就不只是身死道消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阿楠抬眼看牧沐,问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唔。”牧沐认真的想了一下,答道:“会失去所得到的吧,嗯,佛宗之内曾有人用过这门术法,所失去的便是声誉、朋友以及立场,最后堕入魔道,所幸天道悯生,最后寻到了万千大道之间的一线生机,活了过来。”
这样啊……阿楠眼神暗了暗,唇齿开合却没有说出什么话,视线在看到眼前的红衣人的时候,喉头动了动,最后的话却是对着牧沐说的。
“臭和尚,我忽然又想起来个想吃的东西了,你去替我买过来好不好?”
“哎,阿楠你怎么这么能吃啊,幸亏你是九尾狐,身形无须你的维持,吃再多东西也不见胖,否则狐族的面子恐怕就要被你丢尽了”牧沐摇头晃脑地叹着气,却在看到阿楠有些低落的情绪的时候,顿了自己的动作,道:“算了,想要吃什么,小僧去买。”
阿楠微微地弯了眉眼,道:“隔街的臭豆腐味道可好了,可店老板好久都没有开张,今日还没去过,你。”
“好啦,不废话,小僧这就去给你买。”牧沐离开之前,摸了摸阿楠的头发,然后钻入来来往往的鬼群,身影消失在其中。
阿楠看着牧沐的身影消失才转过来,面前的红衣人不知何时停了脚步,转过身来,微红的眼睛看着他,阿楠勾了勾嘴角,道:“大哥不说些什么吗?”
这一刻,周围来来往往的东西忽然都模糊了,周围的空间好似被什么巨力扭曲了一下,再一眨眼,他们就已经身处一个阴暗的地界,天上一轮苍白的月,周围是峭楞楞如鬼一般的地岩,不远的地方就有尖叫突起。
“阿楠。”君渊虽然性情淡漠,一生中却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满腔话语一句也吐露不出,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有三个字,道:“对不起。”
“大哥连解释的话都不说了吗?”阿楠的笑容微涩,温柔的眼神看着君渊,道:“大哥曾是我的依靠,是我在这浮世之中,记忆零碎时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可是临死了,大哥都不肯对我说实话吗?”
“不是这样的。”在君渊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将这五个字吼了出来,看着阿楠,他的神情也很是认真,带着悲伤,道:“阿楠,我没有办法,这是我的天命,我没有办法违抗,阿楠,我……”
阿楠伸手捂住了君渊的嘴,嘴角带着淡淡的如莲一般的浅笑,道:“够了,大哥,我知道,这是天命,天道赋予你们的责任,无论是你还是洵桦,你们都得接受这安排,从我的心上划去一刀。”
君渊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很难受,好像连呼吸都带着痛,他喉头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看着阿楠。
“大哥,你来吧。”阿楠上前半步,双手捧起君渊的手,将它按在了自己的心口,让它感受着自己的跳动,同时也感受着那双手血管之中传来的微弱跳动,阿楠闭了眼。
“阿楠……”声音有些酸涩,君渊生平第一次觉得握紧手是那么的艰难,他的手是那么的无力。
“尊上!”黑袍人不知何时跪在了十步外,喊道:“时辰快到了,君上莫要再犹豫了!”
听到这呼声,阿楠无奈地睁开眼,道:“难道还要我亲自来么?”
说着这话的时候,阿楠另一只手一按,五指上突出的锋利的指甲刺入了自己心脏这处,阿楠深呼吸了下,却疼出了一身冷汗,带着略微苍白的笑看君渊,道:“大哥,总不是要我亲手摘了心?”
面色苍白,却还带着笑来安慰自己,看着这样的阿楠,君渊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软弱,可是……不能再软弱了,坚定了心念,不能让阿楠维持着这样的痛苦,君渊一咬牙,一狠心,右手狠狠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