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那黑色水银状的液体已经吞噬了王杨全身，正在向他的眼睛和嘴巴聚拢过去。真正了解黑客帝国的科幻迷都知道，史密斯的复制过程正是以双眼和嘴巴为终点，当黑色水银状液体最后没入眼睛的时候，就是复制完成时。当然，反过来说，只要眼睛和嘴巴还没有被侵染，那就是还有一线生机。

尼奥和崔妮蒂感觉自己快要被撕裂了。他们都曾经在模拟训练程序中接受过飞行员抗荷正压训练，知道被巨大压力作用到身上时的滋味，他们也曾经无数次在枪林弹雨中闪转腾挪，在超越自身极限中生存下来，但是再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糟糕了，两个人感觉自己以严重违反生理学的姿势被硬塞进疯狂旋转的水轮车里，然后在完全没有规律的震荡、撕扯和挤压中不停地向着某个地方掉落，四周全是飞快后退的色彩。

一开始尼奥还试图控制流向和平衡，但很快他就无奈地放弃了，救世主的力量来源于对Matrix规则的使用和破解，但是现在Matrix庞大严密的规则构架早已变成一团乱麻，尼奥只能确保自己和崔妮蒂不被暴虐的时空乱流大卸八块，并且奋力抓住王杨传过来的一丝感应，拼尽全力去保证自己不要错过那个错乱时空中唯一的坐标。

因为时空乱流中没有参照物，无法判断是漫长还是短暂，总之当尼奥终于循着王杨的气息从乱流中狼狈地挣脱出来时，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急着寻找王杨，而是庆幸自己终于摆脱了噩梦般的搭便车经历，如果可以的话，尼奥发誓绝不再踏入时空乱流半步，那种狂暴而原始的力量，即使能凭借救世主的能力护卫自身，精神上也难以承受如此癫狂的时空错乱感，即使恍如地狱的真实世界，相比这种无序到极点的时空也变得可以忍受。

不同于尼奥的心有余悸，崔妮蒂从时空乱流挣脱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强忍住剧烈的眩晕感去寻找王杨。

其实根本不用寻找，这片虚无的时空中，王杨和史密斯是仅存的，而王杨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关头，最多一秒钟后，史密斯就将平添一个超级战力。

崔妮蒂的眼睛顿时红了，她闪电般地纵身冲过去：“去死吧！”这里的时空本来一片虚无，根本无处借力，可是就在崔妮蒂解开三阶基因锁并且与尼奥短暂相处的这点时间，居然摸到了一点空间移动的方法，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自己的位移方向，转到了王杨那边。

当她还在空中的时候，双眼已经一片茫然，浑身肌肉迅速膨胀，粉拳如电，直击史密斯后颈要害。

“啪”

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了这凌厉的一击。

挡住攻击的史密斯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崔妮蒂，微微惊讶道：“居然是你？”在复制过程中，史密斯本来没有余力应对外界的突变，尼奥在见到设计师前的战斗里面就轻而易举地把正在复制墨菲斯的史密斯击飞，但是融合了梅罗纹加后，史密斯的控制力突飞猛进，居然可以一面复制一面应对攻击，当然，崔妮蒂毕竟是开启了三阶基因锁的超级战士，史密斯虽然仍然控制着黑色水银状物质覆盖王杨全身，但就卡在最后一步怎么也无法完成。

崔妮蒂俏脸上杀机四溢，只知道疯狂出手，一时间攻击如暴风骤雨，招招直指对手的致命点。

“见鬼！这女人疯了吗？”史密斯挡过几招就忍不住骂了出来，本来四阶对三阶应该是非常轻松的，而且对王杨的复制只剩下最后一步，只需要将崔妮蒂稍稍逼退一秒钟就能完成，但是崔妮蒂的攻击完全放弃了对自身的防护，宁可两败俱伤也绝不退后，史密斯又被黑色水银状物质分掉了大部分力量，一时之间居然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

崔妮蒂这时简直要入魔了，早已萌生死志的她骤然看到王杨，那种惊喜简直要淹没全身，但是随后目睹那吞噬了王杨全身的诡异黑色水银状物质，强烈到极限的危险预感告诉她，王杨的生死只在此刻，史密斯誓死不放手也让她更加确定了这一点，眼看黑色水银状物质在王杨的眼睛外蠢蠢欲动，她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失手，恐怕连收尸的机会也没有了，自然豁出命来阻止史密斯，完全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退后？门都没有！

但是四阶对三阶毕竟有着本质的差距，这种差距不是拼命就能填补的，终于，史密斯抓住崔妮蒂一次欺身过近的冒进，一拳击飞了这块歇斯底里的牛皮糖。

史密斯稍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就要趁机彻底完成复制，但是一只斜刺里插进来的手再次打断了他。

居然有人能仅凭一只手就生生地阻止自己催动黑色水银状物质？这可以说是他的天赋技能了。史密斯抬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尼奥？！”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阻止他的也只有这个正面体了，不过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尼奥。

被击飞的崔妮蒂也许来不及阻止史密斯，但是来得及通知尼奥。所以王杨再次停在了死亡边缘欲进还留。

“想也别想！”尼奥无比坚定地说道。限于实力，崔妮蒂无法阻止这个宿敌，他可不存在什么问题。

“是吗？这可由不得你！”史密斯冷笑一声，居然不顾大敌当前，一拳向王杨眉心砸下。

“住手！”尼奥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史密斯居然宁可放弃即将到手的复制体也要先行击杀王杨，万般无奈之下，根本来不及选择的尼奥只能合身扑上，准备以自己的身体挡住这一击。

“感情，永远是人类最大的弱点。”史密斯轻松击飞了尼奥后嘲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