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车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还至于握手吗?但是人家女士已经把手伸了出来,他再不握住就有个那个了,他就伸出手,不敢看玉琼那双如水的如水的双眸,而是看着前面那两辆车,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只是,他没想到,玉琼跟他握在一起的时候,另一只手将一张小卡片塞到的他的手心里,然后双手合上他的手。
彭长宜感到了手心里的异样,等他低头看清是一张银行卡后,玉琼正要开车门准备下去,他急了,说道:“您这是干嘛呀,成心给我找挨骂是不是?”
听了他这话,玉琼的手从车的门把手处松开,回头看着彭长宜,神态认真地说道:“没有人骂你,这事跟谁都没关系。”
彭长宜说:“没关系也不行,既然咱们是朋友,更用不着这样。”说着,就要把这张银行卡塞到了她的怀里。
玉琼拿起银行卡,说道:“彭县长,我说了,这个跟谁都没关系。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我们能合作一次。”说着,开开车门出去了,就在她要关车门的时候,才把手里的卡放在了座位上,然后关上车门冲她摆摆手,就向前面的车快速走去。
彭长宜是不能拿着卡追出去的,他在心里就更狐疑了,这个玉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她想修这条公路,用不着给他卡的,不给他卡他也会照顾她,但是给了他卡,他就不得不费一番思量了……
难道,她来见自己,就是为了干这个?
这个卡彭长宜当然不能要,他小心地把卡收好,无需去琢磨那卡里有多少钱,有多少钱都跟他没有关系,有多少钱也不属于他,他已经想好了把这张银行卡退回去的办法。
回来的路上,他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他以前也收过别人的钱,都是给别人办成事,别人后来谢他的,谢他的钱相对安全些,那是一种心甘情愿,有着一种情义在里边,这样的钱他敢要,而且也放心、安心。这也只限于以前在亢州时,在三源,他没有拿过任何人的任何钱,三源的钱,他是一分都不敢要的。
要想在官场上走得长久一些,远一些,一个首要的因素就是对于钱这个东西要取之有道,绝对的两袖清风是不可能的,但绝对不能贪,贪了,就等于提前透支了你的前程。
在官场多年,无论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彭长宜总结出有两种钱千万不能收,一种是女人的钱,很多落马官员的经验教训都表明,女人送钱比送色还可怕,女人对金钱的贪婪有时远胜于男人,你拿走她的钱,比掠夺她的色更让她计较心疼,甚至耿耿于怀;另外一种就是目的太明确的钱不能收,比如某个工程项目要招标,会有很多人捧着很多钱跑到你的面前,无论能不能办,这种钱不能要,这种钱太危险,有可能就把你送进去,到时后悔都来不及。今天这钱,定是断断不能要的,不仅是女人的钱,还是奔着工程项目的钱,这个钱,就如同面目狰狞的魔鬼,谁要,谁不得好!
他不明白,玉琼的信息怎么这么灵,三源刚要有动静,她就得到了消息,而且很快就赶来了?如果真是翟书记透露给她的,那么翟书记是不是也太不避嫌了?玉琼现在到底做着什么生意?怎么搞餐饮的又修开马路了?
想到这里,他决定探个虚实,于是,他把车停靠在了路边,就把电话打给了戴俊苹,电话通了,彭长宜先是跟秘书长阿姨客气了一番,问候了一下老师的近况,又假模假样地向秘书长阿姨汇报了一下自己最近的工作情况,说了一通后,他才直奔主题,说道:“阿姨,锦安美食生态城的经理玉琼,还干着什么企业?”
戴俊苹一听,愣了一下,说道:“长宜,你问她什么意思?有话直说。”
戴俊苹尽管是女流,但是说话办事豪爽利落,从不扭扭捏捏、拖泥带水,更不装腔作势,这使她无论是在上边还是下边,都有着很好的口碑,彭长宜最近比较依赖这个师母,大事小事都愿跟她汇报一下,此时,听她这么问自己,也就没必要掩饰什么,就实话实说道:
“没什么,刚才她来三源了,说是陪几个朋友来旅游观光的,把朋友打发走了后,跟我见了一面,问起修路的事,她想参与一下,跟我了解了一些情况,走的时候,还给我放了一样东西在车上。”
“哦?她跟什么人去的?”戴秘书长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她给打电话我就开着车去路上迎她了,然后她就上了我的车,她坐的车是一辆蓝色的奔驶,等我送她到高速路口下车的时候,我看见前面有辆挂军牌的奥迪车跟那辆蓝色的奔驶停在一起。”
戴俊苹想了想说道:“长宜,你能把这个情况跟我说,想必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了,但我还是说一句,她给你的那样东西不能要。她现在仍然在经营着那个生态美食城,但据我所知,在其它的领域,也有她活动的踪迹,比如一些建设工程,甚至一些大型的园林绿化工程,好像都有她的份儿,不过大都是和别人合伙干的,我看你还是慎重一些,既然你这样问我,想必你也知道她跟老板的关系,那就更应该注意,别到时里外都不是人,据我所知,最近一段,老板不怎么去那个地方吃饭了。”
“哦,长宜明白了,我就是有些疑惑,老板对这里不是特别感冒,怎么还……不过她倒是暗示我,这事老板不知道,我也拿不准,才给您打电话。”
“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你的疑惑是对的,大头子是不会轻易地把手伸到三源去的,如果他想伸手,市里就有的是,你那条路在三源是个大工程,在锦安市就算不得什么大工程了。所以,凡事都要动动脑筋,别被美色和假象迷惑了双眼。”
彭长宜对这个秘书长阿姨的印象是很好的,觉得她办事说话不像女流之辈,可是说起女人来,就露出了女人的天性,他嬉皮笑脸地说道:“阿姨啊,我哪敢呀?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除非我不想活了。”
“你不敢就对了,不但这次不敢,以后也不许敢!”戴俊苹口气严厉地说道。
“嗯,我保证不敢。阿姨,我还是想搞清楚,她到底跟……”
“长宜。”戴俊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管她跟谁有关系,你都要掌握一个原则,别为了别人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哭都找不到坟头。有些事情很复杂,小心为妙!”
“嗯。明白,谢谢阿姨。”
彭长宜如释重负,刚挂了电话,他接到了康斌的电话,康斌在电话里跟他说调查组成员会刚散,开到半边的时候,邬友福进来了,把褚小强骂了一顿。
彭长宜警觉起来,问道:“他为什么骂褚小强?”
康斌说:“因为褚小强提出了调查的几个点,正好邬书记进来,听了两句话后,就勃然大怒,说褚小强唯恐天下不乱,还问他是谁指使他这么干的?小强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彭长宜有些生气,本来散会后康斌征求邬友福和彭长宜的意见着,问他们有什么指示,要不要参加他们的会?彭长宜唯恐邬友福干预,就首先表态,说道:“司法独立,怎么开展调查是你们的事,我和邬书记就不参与了。”邬友福当下也表示不参加他们的会,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彭长宜说道:“老康,该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中途不要跟任何人汇报了,等有了结果的时候再说,另外,有什么困难随时跟我说。”
康斌说:“就是,我也很生气,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想盖也盖不住,人家都闹到三源来了,还怎么盖?”
彭长宜说:“放心,你大胆工作,能解决的咱们就地解决,解决不了咱们还有上级领导。不过康书记,我有个建议,尽管你们可以公开工作,但是对于一些节点的调查必须要隐秘,尽量不公开展开调查,注意保护所有的人证物证,康书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康斌沉默一会,说道:“长宜,你这个建议太好了,太对了。”
彭长宜继续说道:“如果搞得太公开,难免有些证据你们抓不到,别到时狐狸没打着惹一屁股臊。”
“你放心,经老弟这样一点拨,我就知道该怎么做!”康斌信心十足地说道。
挂了康斌的电话,他就拨通了褚小强的“豹子6”,褚小强很快就接通了,彭长宜说道:“说话方便?”
褚小强笑了,说道:“你打这个电话,如果不方便我就不接了。”
“嗯,小强,开会情况我都知道了,你不要生气,这很正常,另外我想嘱咐你的是,凡是都要自己保留一份证据,不该公开讲的不要讲,一些秘密调查的人和事还要向以前那样,秘密进行,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县长,小强明白,我只对一个人负责,别的人我不会全都说出来的。”
“嗯,还是那句话,保护好那个工头,别把他暴露给调查组。”
“您放心,小强没那么傻。”
彭长宜松了一口气,说道:“不得不防。”
“我知道。”
彭长宜又嘱咐了一番,这才收了线。
当他想超越前面大货车的时候,猛然就看到了夜玫那辆红色的越野车向右侧拐去,彭长宜就放慢了车速,看着那辆车就驶向了不远处一座民房,他忽然想起康斌跟他说的话,难道,二黑的私人宾馆就在这里?他又看了看,这辆红车就是夜玫的,因为后面有个后装上的尾翼。
回到单位,彭长宜刚进了办公室,手里的电话就响了,是叶天扬,彭长宜赶紧接通,说道:“叶总编,您好。”
“长宜,我刚收到我们记者从你们那里发回的一份电传稿件,反应你们那里出现了七具矿工尸体,而且隐瞒不报,目前已经有家属找上门了,而且你们那里有个大胖子自称是公安局局长的人,公开对家属们说,伟大领袖毛主席说过,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这么个大的一个山区,有好两百多个大大小小的矿,出了事故,死了人是很正常的事。你知道这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