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昂,嘿嘿……”王先生嘿然冷笑。
马昂这样的小人物,原本是完全没人留意的,士人们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那君臣二人身上,偶有旁顾,也是江彬、王守仁、唐伯虎这几人更显眼,也更值得他们防范。
不过,因为辽东的伯爵失踪事件,然后又有了其后的倭朝总督府,谢宏的这个大舅子也顺理成章的引起了关注。倒没人觉得他多有才干,士人们只是觉得这两人的确是亲戚,论无耻的程度,绝对是不相伯仲的。
明明就失踪了的人,然后身上还有个镇东伯的爵位,结果突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东海伯,当大伙儿都是瞎子么?
在张永施反间计事件中,士人们还对马灵儿做了调查,这兄妹二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宣府人,资料很容易就得到了,所以他们对马昂也有了充分的了解,他们认定,对方是个只会说嘴,但没什么真本事的人。
用这样的人执掌东海,显然是由于谢宏手下没人的缘故,而且,卖船的事儿若非有诈,那就很可能是马昂私下里的作为。
不论在什么样的团体中,滥用私人都是个致命伤,有着上千年各种斗争经验的士人们当然不会不懂,而根据资料以及现场的观察,他们觉得事实也是如此。
“王先生果然不愧是大儒门下,见地确实非同寻常,金某敬佩,无怪那马昂如此横蛮粗鄙呃,无赖贱民出身的人都是这样的。”金判书恍然大悟,连声附和道。
“事情还没有确定。”王先生摇了摇头,神情依然凝重:“现在我等看到的只是表象,内里是否有歼计还真不好说,一切都得等验过船后,才有定论。”
“那就全靠几位了。”金判书郑重其事的说道。
码头离总督府并不远,说话间就已经到了,带路的军士指指一艘停靠在码头上的船,大咧咧的说道:“到了,就是这艘。”
“多谢这位军爷引路,辛苦了,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军爷拿去买壶酒喝。”
船和码头之间以踏板相连,那军士虽然指明了目标,却挡在了踏板前面,金判书立时会意,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钱袋,一脸笑容的递了过去,可心里却着实有些肉疼,这可是五十两呐!有什么总督,就有什么兵,这些死要钱的,总有一天,要你们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嗯,上去吧。”那军士掂了掂钱袋,发觉分量十足,这才笑吟吟的一挥手,末了还不忘嘱咐一句:“不要随便乱走,尤其是不要去后舱,那里有人守着呢。”
“多谢军爷提醒。”金判书回头笑笑,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却笼罩了一层寒霜。这船他已经见过不是一两次了,尽管他不懂船只,可也知道秘密都在后舱,结果花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让看,真是欺人太甚呐。
“无妨,几位师傅,就请你们看看这船吧。”王先生却没在意这许多,只是示意同伴动手查探。
尽管士人们不想承认,可实际上,谢宏对他们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这王先生虽然还没有出仕,可他也是读书人,若在以往,对着几个工匠、水手,哪怕是所谓名匠,他也断然不会如此客气,颐指气使才是常态。
“是。”几人分散开来,两个工匠着重检查材质、构造,另外两人则是通过多年的航海经验,观察各处细节,看看有无作伪的痕迹。
“应该没什么问题,船上各处都没有异常……”
一行人当中,以王先生为主,不过他主要是判断形势的,检验船只主要是两个工匠的工作,水手们则是预备在买下船后,导航回江南的,所以两个水手完成检验工作也比较早,王先生也没有过于在意,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两个船匠。
好半响,那两个船匠才完成了检验,找王先生汇报情况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都有些怪异。
“如何?”王先生无暇理会那么多,急切的问道。
“的确是改造的车船,虽然后舱的机枢不得见,可单从轮浆上就足可见一斑,还有这船的外形,之所以能以异常的高速形势,跟这外形也不无关系……”
“我只问你有没有异常,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他们是否会在后舱动手脚?”王先生疾声打断了两个船匠的赞叹。
“应该不会,因为……”其中一个船匠正待分析时,却被同伴拉住了,“王大人,这船的确是有异常的……”
“果然有阴谋吗?”
“也不知算不算是阴谋,不过,这船其实用不了多久了。”那船匠摇了摇头,然后有些困惑的下了定论。
“嗯?此话怎讲?”本以为已经接近了真相,可船匠的话却令王先生有些意外。
“一般来说,造船的木材总要晾晒几年才好,若是不然,造出来的船就无法耐久……”
那船匠大致解释了两句,然后指指脚下,道:“可是这船却是用新鲜的木材造的,尽管不能去船舱细看,可若是仔细观察,在外间也能见得端详,有些地方的船板已经有轻微的变形了,这样的好船,却用这种材料,唉,可惜了啊。”
“果真是阴谋,瘟神真是阴毒至极啊。”金判书大怒,恨恨的骂道。
“这船还能用多久,可否能驶回宁波?”听了这样一个噩耗,王先生却很沉稳,不慌不忙的问道。
“那应该没问题,以在下之见,这船至少还能用上几个月,老赵,你怎么说?”
“周大哥说的不错。”
见两个船匠统一了意见,王先生脸上突然泛起了一丝得色,他悠然自得的笑了笑,吩咐道:“金大人,等下你就去回了那位马总督,告诉他黄金马上运到,准备交易吧。”
“啊?”金判书大吃一惊,明明就是劣质产品,怎么还要买?有钱烧的不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