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之后,他颇有些心绪不宁,一方面是心中的不满使然,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周经带来的那个消息,让他几乎没法理智的思考,很有些蠢蠢欲动。
海贸,是江南士人得以富甲天下的根本,也是如今梗在他们心头的一根刺,因为利润最为丰厚的那条商路,被谢宏霸占了。
这是个此消彼长的问题,江南士人要面临的,不光是财富缩水的危机,而且这条商路还给皇帝提供了最为根本的经济支持,要是没有海贸,就算有再多的兵,皇帝也是养不起的,他的强势也只能是有限度的。
所以,摆在江南士人眼前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夺回商路,把谢宏的势力从海上清除出去,让事情回到原点。
不知道其他同僚的心思,可王鏊却不止一次的后悔。
去年逼谢宏出京的那场行动,当时所有人都欢腾不已,认为取得了全面胜利,可现在回头看看,却发现,正是那场行动成就了现在的局面,若谢宏未曾出京,他又怎么可能在辽东建港,并且雄踞海路?
江南人在海上的力量是很强的,若不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岂会遭到如此重大的损失?更别提要是能早点发现苗头,完全有可能将谢宏的港口和舰队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白扯。可朝鲜使臣带来的消息,却又给王鏊带来了一个希望,谢宏居然要向朝鲜出售船只,而且是他赖以称雄的飞轮战舰。
谢宏能够称雄海上,与他的谋略也有些关系,可那些却不是决定姓的因素,归根结底,就是这飞轮战舰太过诡异,战斗姓能全面超越了福船,这才取得了福江岛那样的战果,另外两场原本不为人知的海战的胜利,也是缘由于此。
居然出售最强力的杀手锏,难道他就不怕旁人得到后,以此反制?还是说其中又有什么阴谋?
最乐观的思路,就是通过朝鲜使臣购入飞轮战舰,然后集结手中的水上力量,打谢宏一个措手不及,夺回商路;最悲观的想法,就是对方又设下了圈套,正等着自己去钻,然后将己方力量一网打尽。
回家的路上,王鏊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怎么也吃不透其中的玄虚。患得患失之下,他的心头也笼上了一丝阴霾。
“老爷,梁大人和王大人同来拜见,正在客厅等您呢。”
“是叔厚来了吗?王大人?是哪位王大人?”正心神不属间,王鏊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继而又是眉头一皱,梁储与他关系不错,经常有走动,可这王大人……京城最近有个风头极劲的王大人,甚至比他这个大学士更有名气,提起来他也是一肚子火儿。
“就是南京那位王侍郎,老爷您忘了?”老爷神色和语气都是不善,管家愈发加了点小心。
“哦,是明仲啊,老夫差点忘了。”王鏊以手抚额,恍然道:“去通知一声,告诉二位大人,老夫更衣之后,马上便到。”
“是,老爷。”管家躬身应道。
说是更衣,其实王鏊也是需要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
从江南来信中得知,谢府大会之后,王鉴之一直都很活跃,这样一个人来找自己,莫不是江南那边又有了新动向了?王鏊有些紧张,同时也带了点期待。
“叔厚,你我同时出的承天门,你却比我到得早,果然不愧雷厉风行之名呐,呵呵,明仲,调你赴京的旨意才发没几天,你怎么到得如此之快,莫非江南有什么变故吗?”进到书房时,王鏊脸上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招呼来客的时候,举止十分从容。
梁储呵呵笑道:“济之兄,这雷厉风行之名,小弟可不敢当,其实小弟也是回家路上,遇到了明仲,这才一起来了。”
“哦?明仲,难不成江南真有……”听了这话,王鏊微微一愣,转向王鉴之的时候,脸上神色已经凝重了起来。
“王阁老明鉴,下官此来,确是有大事要与您相商。”王鉴之肃然点头,直承其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