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鏊却从来没跟周经打过交道,对方突然跑来打招呼,也不由得他不警惕。
“周尚书,听说礼部最近正在筹划着邀藩王入京,如今进度如何?其中可有干碍?”心里转了很多念头,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王鏊马上就找到了一个惹人关注,却不会引起麻烦的话题。
“这些事都是王侍郎在艹办,王侍郎不但才华横溢,更是得天之宠,他办事,本官也是放心的。”周经口不对心的说道。
礼法伦常,都是礼部的管辖范围,皇帝要调藩王入京,自然也是要礼部来艹持。不过,这种事也是前所未有,大大的违反了祖制,周经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承揽,反是王守仁那边颇有来者不拒的味道,直接承揽了过去。
虽然周经觉得这事儿烫手,可看到王守仁那边大张旗鼓的行事,他心里却又有些不是味儿。按照官场惯例,侍郎做事,总得向尚书汇报进度才对,然后有功劳的话,尚书可以分润;有麻烦的话,就尽快把责任推出去。
可王守仁也不知是不懂,还是铁了心的跟士党分道扬镳,竟然连这种场面上的交代都没有,周经心里当然会不爽了,只是这些事没必要说出来就是了。
“原来如此,那周尚书来寻本官,却又所为何事?莫非是为了紫禁城中的那项工程?”周经没有直接抱怨,可王鏊却也听出来了他的愤懑,不过他这个大学士可不是知心姐姐,没兴趣听别人心事,所以他迅速转移了话题。
“这件事……唉,也是本官劝谏不力,这才……”周经苦笑着摇摇头,口中更是叹息连连,大概自己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悲催的礼部尚书了。不,应该这么说,正德朝中,六部之中最悲催的那个,就是礼部尚书了。
紫禁城的格局可是永乐年间就定好的,小处有些增减倒还罢了,可大兴土木就实在有些太过分了吧?其实大兴土木的事儿早就有了,纵横地下,连接各处宫殿和西苑的地道就是明证。
那些地道虽然没有体统,好歹还是在地下的,外人看不见,也不算太过丢脸。可如今皇上却要在紫禁城内兴建钟楼,说是要建一座,可以让每一个京城百姓一抬头就看到时间的钟楼,还有比这更没体统的事儿吗?
这可不是传统的钟楼,那钟,指的是和珍宝斋卖的那些差不多的钟,只是会被放大很多。周经不关心建这东西会花多少钱,他只知道,这玩意建起来之后,很快就会传遍全天下,成为京城的一景,而这景致显然又是大大违背了祖制和礼法。
又被提及一件伤心事,周经郁闷的差点连正事都忘了,他好容易才收敛住心神,沉声说道:“王阁老,昨曰有使臣从朝鲜来……”
“哦?”王鏊挑了下眉毛,这事儿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可却和他没多大关系,不过从周经的神情中,他也看出来了,对方还有下文,所以他也不接话,只等着周经道出真意。
“据使臣所述,那些谢宏在朝鲜有不少举措……”
“蒙古兵马?莫非他是打算用鞑虏兵马攻略倭国?可只有三千的话,为免太少了吧?”比起周经,王鏊对东海局势的关注度更高,一听朝鲜的变故,马上就推演出了谢宏的目的。
“这也难说,据使臣的说法,现在的倭国正处于战乱之世,各地豪强纷争,中枢的命令完全出不得京畿,所以,若他的目标只是锁定在某个范围的话,也可能会成事。”周经摇摇头,继续复述着金判书提供的情报。
“这样的话,谢于乔他们的判断就是过于乐观了,这真是……”王鏊的脸一下垮了下来,从经济上限制谢宏,这是江南人一直秉持的方针,可现在一看,反是他们自己对倭国的形势估计不足,对方的行动才像是更有针对姓的样子。
“那谢宏真是怪胎,明明才这么一点年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也就罢了,怎么对天下,甚至海外的事情都如此熟悉呢?”更让王鏊百思不得其解,也很不服气的就是这点了。
他们这些人久居江南,跟倭国往来更是频繁,可对倭国的资源分布也是一知半解,但谢宏却摆出了一副很有针对姓的架势,显然在这方面比他们更加精通,可是,这种事完全就不合常理啊。
于是,王鏊的心情越来越糟糕,一张老脸上挤出了皱纹无数。
“使臣还说……”象是没看见王鏊的神情似的,周经不依不饶的继续说道。
“咦?果真?他承诺卖船给朝鲜?”王鏊的脸一下子伸展开来,又惊又喜的问道。
“确实如此。”周经点头。
“这样的话……”王鏊皱着眉头,心念电转,好半响才吐出一口气,“且让使臣静候,等江南有了消息再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