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张升对一个太监说话是断然不会这么客气的,司礼监提督王岳在他这个礼部尚书面前都得唯唯诺诺,一个普通的值守太监怎么会放在张大人眼里?
而且以往宫中有什么事,马上就有人给他们通风报信了,现在却是完全不一样,这里值守的太监也好,或是大汉将军也好,没有一个熟面孔,对众位大臣的态度也远不如前。
“这位大人,昨天可是皇上大婚的曰子,您不会不知道吧?”那个太监扬着脸,态度很是嚣张,仿佛他面前的人不是礼部尚书,而是某个衙门里的吏员一样:“皇上现在当然在坤宁宫,您确定要让咱家去通报?您这不是害人吗?”
“……”张升无语。他也不知道这个太监是真傻还是假傻,昨天晚上京城战的那么火热,听说皇上还亲自下场冲锋,这样折腾完他还有空去洞房?就算年轻,也不可能这么能折腾吧?
“三公公,那今天皇上是不打算早朝了?”三公公其实还是挺有名气的,虽然只是后援团,但终究也是在文华殿上露过脸得,因此,很快有人认出了他,并且上前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
“也许,大概,差不多是吧?”尽管对方很恭敬,可三公公还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很有些小人得志的架势。
“那明天呢?”张升强忍怒气,又追问了一句。若是在以往,哪个太监敢跟他这样说话,他早就招呼左右的力士拖下去打死了,可今天么,他不用看都知道,那些值守的禁卫都是新人,肯定不会听他的命令了。
“或许会,或许不会……”三公公模棱两可说着,语调拉得长长的,显然是在耍着张升玩呢,要多可气有多可气,最后一句话更是险些让张升气炸了肺:“总之,各位大人明天还是过来等着吧,省的万岁爷上朝的时候见不到各位,误会各位大人们罢朝就不太妥当了。”
听了这话张升也明白了,这个死太监就是谢宏派出来恶心人的,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发作不得,只得悻悻的退回了人群当中。
“……那个阉竖这般做法,显然是得了歼佞的授意,意图折辱我等士大夫的,刘首辅,您看……”张升咬着牙恨恨的说道。谢宏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一个乱七八糟的死太监都敢折辱士大夫了,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刘健等人也是面面相觑,这种招数简直就像是小孩儿耍无赖,可他们一时间偏偏还找不到合适的应对之法。
正德不上朝,从礼法上也说得过去,他昨天大婚,就算不享受蜜月,总也得有几天假期的。当然,那大婚到底是咋回事,京城人都知道,但是那事儿能拿出来说吗?
要是皇上提出来也就罢了,那代表着清算的开始,可要文臣们自己提出来,那不是伸着脖子上去被抽脸吗?
谋害孝宗皇帝的罪名也好,谋逆的罪名也好,一旦拿出来说,那就是震撼大明朝野的大事,不死上个几千几万的人,这事儿就不可能算完。
无论在这场动乱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文臣们都不愿意看见这种事情的发生,因此也是想好了诸多托词,以便开脱。
到底能不能成不知道,可要是正德真的拂逆众人之意,也就是违逆天下人的意愿,一意孤行,那么士大夫们也只好团结一致,行那最后一着了。
可现在皇上到底要不要清算,要如何清算还没见端详。如果大伙儿就此安心,消消停停的呆在家里不上朝,却也不是个办法。可以想象得到,一旦有人这样做了,皇上肯定会出现在太和殿,然后口实也就有了。
皇上罢朝,言官要弹劾;大臣罢朝,这事儿还真的很少发生,可一旦发生了,就是大事,至少也要被治个大不敬之罪。这个罪名也是实打实的,就算有人不服,也得不到天下人的同情,做这么大的官儿,连朝都懒得上,还不如早早的给其他人让位置呢。
正因如此,尽管知道谢宏在折辱他们,刘健一时也想不到应对的办法,商议了片刻也只能是长叹一声:“小不忍则乱大谋,歼佞当道,我等也只能忍辱负重,以待他时了。”
说是这么说,可这个小小折辱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忍的,众朝臣多半都是年纪一大把了,起个大早来罚站,这一般人还真受不了,尤其是这罚站还没定期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太难熬了!
唯一可以庆幸的也就是如今是秋天,秋高气爽,倒是不会中暑,虽然早晚有点凉,可是多加几件衣服倒也还好。
成王败寇,古人诚不我欺啊,要不是打输了,大伙儿何必受这个罪呢?太和门前,响起了一阵叹息声。
唉!清晨的阳光好刺眼,锄歼的道路很漫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