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宏是不知道这个仇人的,因为两人的仇怨发生在正月里,他那会儿还在宣府呢。
可黄大人却是刻骨铭心,要不是谢宏搞出来的事儿,他当时怎么会那么狼狈,连死的心都快有了?
别人不知道,可黄大人却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来揣度谢宏,所以他去查证过候德坊在宣府讲的新式评书,发现那评书的风格跟正月时京城流传的谣言,也就是所谓的时评非常相似,因此,黄宇断定那时评一定是谢宏搞出来的。
所以说,最了解一个人的,八成是他的敌人,仇恨越深,了解也越深,黄大人的猜测完全命中。那些时评都是谢宏出纲要,马昂执笔润色,风格当然是一致的,这次谢宏倒也没被冤枉了。
仇怨虽深,却也不是黄大人两次出手的原因,从正德归京的一刻起,黄大人就看明白了,谢宏根本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顺天府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府尹可以面圣,若是一个圣眷极隆的人坐了这个位置,甚至可以跟刑部平起平坐。
但黄大人面圣的时候都是站在末尾,远远的连皇上的面目都看不清楚,圣眷?那是什么?他又如何敢跳出来,和圣驾前的第一红人掰腕子?那不叫报仇,那叫找虐!黄大人脑子很清醒,很理智,不会干那种傻事的。
今天他之所以敢来,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当然是和前次一样,奉了上命的。前次比较不靠谱,给他命令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人承诺力挺他,而且那方式也有点……以卵击石,凭手下这些衙役去面对南镇抚司的番子?那不是扯淡么?
所以,上次黄大人也不过敷衍了事,随便派了几个班头带人应命了,结果如何他也不关心,能成功才怪呢。
后来兵马司的下场也验证了黄大人的明智,要是当时也玩了真格的,那下场只怕更惨,顺天府那些衙役与其说是军兵,还不如说是杂役,战斗力是完全没有的。
今天一看,黄大人更是庆幸,这帮玩意连维持秩序都得凭借态度好,要是当时真靠他们去设卡抓人,恐怕就只能大伙儿一起哭着求饶了。
还是闵部堂有担当,有谋略,这次派了自己来,不但承诺了会力挺,而且还给了自己详尽的行动计划,这计划比之前的稳妥太多了,只要依计而行,大事焉有不成之理?
而且,闵部堂做事还讲究,知道按劳取酬的道理,还给自己许了好处,事成之后,自己也有望外放,不用继续干这个恶贯满盈的人才轮得到的顺天府尹了。
最关键的是,那个计划没有风险,还能把这班衙役废物利用上。不让一家店铺好好营业,这还不容易?这就是这帮废物最擅长的!
装霸王客,吃饭不给钱;在店里占着位置不买东西;或者和店里的伙计之流起点冲突,然后诈伤索赔;最后还可以挑店里的毛病,东西质量不好,态度不好等等……黄大人随便就能数出一大堆办法来,没错,跟市井间地痞无赖用的手段差不多,有些上不得台面。可顺天府的衙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这些人,他们自己也有不少是这种出身的,使出来的办法当然是这些了?
再说了,那个谢宏也是个歼佞,用这些无赖办法对付他,最是恰当不过了,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哈哈……黄大人摸着胡须,很是得意。
“府尹大人,咱们现在就动手?”围着不让人进也是个办法,可这法子在前门这里却是行不通的,他们这一闹,挡住了好多店家的生意,一两天也就罢了,时间长了,惹出人家的后台来,顺天府这个小衙门可吃罪不起。
“嗯,就这么着吧。”黄宇点点头。
向他请示的是一个老班头,姓周,是衙役中对外间事务最为精通的一个。顺天府衙门里的文职官员还有不少,可府丞、通判那些人,黄大人却是一个没带,这次的功劳是稳稳的了,何必带其他人来分呢?
再说,虽是对付歼佞,可用这样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招数,黄大人却是觉得有些抹不开颜面,因此,他今天就只带了衙役出门。
“咣咣咣!”周班头得了命令,于是上前敲门,他使足了力气把珍宝斋的大门敲得震天响,显然不是什么好来路。
里面的人似乎不太在乎的样子,只过了一小会儿,门‘吱呀’开了,一个清秀少年探出头来,笑嘻嘻的说道:“过两天才开业呢,客官您莫心急,且再等等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