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开始,题目是‘别’……”正这时,那主事宣布了第二场的开始,“方式不限,有请天香楼……”
“铮!”戴着面纱的杨叛儿依旧没有起身,面纱也没有掀开,只是纤纤素手轻抚,一曲充满哀伤之情的旋律响了起来。未几,歌声也随之响起,只不过让人惊讶的是,唱词的竟然是那个叫抱琴的小丫鬟。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是柳三变的雨霖铃,这次所有人都听出了这曲子的出处,“凡有水井处,既能歌柳词”,柳永的词在市井间传播极广。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词悲曲苦,浅斟低唱,声声动人,直欲催人泪下。不多时,楼下已有低泣声传来,而那几个老者似乎也有所感,各个面色悲苦,尤以那屠姓老者为最。
直到曲终词尽之后很久,众人这才从那悲苦的意境中解脱出来,可依然心有戚戚,似乎离愁就在眼前。
张大名虽然有些意外,不过看过众人的表情,也是颇为得意,扫了谢宏那边一眼,却发现对方几人又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纳闷之余,心里也暗自冷笑:抱琴那小丫头就够了,这样的离别之曲,看你们如何应对,那钢琴曲调太过柔和,想要奏出悲声应该是大大不易吧?哈哈。
他向主位看了一眼,发现沈巡按投过来的眼神中满是赞誉,他更加得意,不由开起了小差:抱琴那小丫头也长大了,看来很快也能派上用场了,只是不知会便宜了那位大人,啧啧,老子近水楼台居然就这么错过了,有点可惜啊。
那个主事也调整了一下情绪,心中暗道可惜:候德坊输了是正常,只是不能再多听杨叛儿一曲,真是让人遗憾啊。不过,自己小小一个主事,这些大事也左右不了,要知道,不但沈巡按极力推动此事,巡抚大人对候德坊也极为不满呢,只能活该他们倒霉了。
“下面该候德坊了……”
琴曲响起,远称不上悠扬,甚至节奏略有些单调,听众虽然各怀心思,可是这时都不由有些失望。刚刚那曲雨中漫步虽然被判负,可还是很动听的,现在这曲别说跟杨叛儿那首雨霖铃想比,就算是比起那雨中漫步也是大大不如的啊。
楼上的人更是摇头不迭,曲子普通,唱歌的居然也是个小丫头,难不成以为学步天香楼就能赢了吗?真是天真啊,看来候德坊的东家谢公子还是太年轻了,一点挫折都受不了,也不知今天之后,会不会就那么一蹶不振了。
有人叹息,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因为没听到好曲子而遗憾。
可是,很快的,当晴儿天籁般的声音,配着那略有些单调的旋律,唱出在大儒们的眼中很是直白的曲词……当这完美和不完美的一切加在一起的时候,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原来离别也是可以这么美的……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斛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同是离别之曲,这首送别却吹散了刚刚雨霖铃带来的伤感,带给人无限的遐思,残笛中,夕阳下,天涯海角,知交不尽。
谢宏这时也发现了,晴儿带点童稚的嗓音确实是唱这首送别的最佳选择,本来曲词中也不乏伤感之情,却在清脆的童音中消于无形,最终化为思念之意。更别说晴儿的声音本就有如天籁,动听之极。
他再环顾周遭,看见众人的神情,谢宏心下更加笃定,这场赢定了。只是兴奋之余也不由有些感慨,这首送别在前世时也不过随便听听,却不想穿越后,已是帮了自己两次忙了。
正思绪翻涌间,谢宏忽觉人看自己,待他抬头时,却没来得及捕捉到那道目光,只感觉到了大致的方向,看过去,却是天香楼诸人所在。
难道是那个张大名?可是那目光不对啊,好像带点好奇,又有些不甘的感觉,会是谁呢?谢宏想了一下,找不到答案,最后还是摇摇头不再去想,开始思考第三场的问题。
结果不出他所料,那个主事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大声宣布了候德坊的胜利。
“……候德坊的《送别》哀而不伤,正合大乐之旨,所以判候德坊胜……”
鼓楼上,各人神情都不相同,候德坊这边固然是松了一口气,天香楼的众人也不觉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刚刚唱词的只是抱琴,而且对方也不过讨了个巧而已,算不得什么,还有最后一场呢。
一众名士心里都是大呼过瘾,觉得不虚此行,杨叛儿一个女子,居然有这么高明的琴艺,而候德坊的钢琴却也神妙,奏的曲子更是闻所未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接下来又会如何精彩,真是让人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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