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听了半天只听出来是个买东西的妇人与掌柜的因价格起了争执,并未听出别的。可是见三娘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不好提出要回府,便只当是陪着孩子看热闹了。
不一会儿,白果就回来了。
“小姐,这位林夫人听说是位举人娘子呢,她本是陪着自己家夫君进京考来年的春试的。不想这位林举人却是半路上染了病,进了京之后非但不见好,反倒是更为严重了。这林家原是安徽凤阳府的一个大族,只是现在没落了,也是中了举人之后才凑足了盘缠上京。只是林举人这一病花光了林家所有的银钱,病却还不见好,这位林夫人就只有将自己家的传家宝拿出来卖了。”
白果喘了一口气又接着道:“林家只有一家三口加一个小丫鬟。现在正租了后街胡同的一个院子的东厢住着,刚刚我就是跟那租给他们院子的一个老婆婆那里打听到的。听说林家现在家徒四壁,但是却有一屋子的书没有动呢。许多人劝他们将书卖了,都被那林举人骂了出来。”
这个时候,书是珍贵的东西,若是有一屋子的书,那也是一笔大的财富了。虽然对三娘这种将性命才看作的头等大事的人来说,这是迂腐的行为。但是这种气节也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白英坐着离车帘子近,透过窗围子的缝隙能看到外头的情景。
“小姐,那位林夫人收拾东西要离开了。”
三娘沉吟了片刻之后,转头对薛氏道:“母亲,你身上有没有带一千辆的银票。”
薛氏有些惊讶,但还是吩咐沉香将自己的小钱箱子拿了出来。
今日因要出来买首饰,所以薛氏备了足够的钱的,只是刚刚为三娘买了些行头,已经花去了许多。
“夫人,还有八百两的银票,三十两的碎银子。”沉香数了数钱箱子里的钱道。
薛氏点了头,看向三娘。
三娘道:“母亲,我们将那林夫人的砚台与瑶琴买下来可好?”
薛氏听了这话虽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笑道:“原来你喜欢那架琴,那就买下来吧,听说还是古琴呢,砚台就送给璟哥儿吧。”
三娘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不过却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听了薛氏的话心中还是温暖的,几百辆银子,对现在的薛氏来说不算是太多,但是也不少了。薛氏却死半分犹豫也没有地愿意拿出来,只是以为她看上了人家的琴。
“小姐,不是五百两银子就够了么?怎么还要一千两?”白果眨着大眼睛不解道。
薛氏也想起来三娘刚刚是问她有没有一千辆票。
三娘却是认真对薛氏道:“母亲,你相信我。”
薛氏虽是不明白三娘为何会有这么一说,但还是点了点头:“若是不够,我叫人回去取。”
三娘眼睛往薛氏头上的那一对赤金点翠的凤钗上一瞧,笑了:“不用,这里有更好的东西。母亲,把你头上的凤钗给我吧。”
薛氏有些无奈,但是还是依言将自己头上的一对凤钗拔了下来递给了三娘。
三娘朝着薛氏一笑,心道,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这样想着,三娘示意白英从沉香手上将那匝子接了过来,三娘又将手中的凤钗放到了匝子里,低声对白英吩咐了几句。
白英点了点头,捧着那匝子就下了车了。
这时候林夫人已经将那架瑶琴用布帛包好,背在了自己的背上,正要离开。刚刚围着的人群也散去了大半。
白英急急走到林夫人身边捧着匝子行了一礼:“夫人请留步。”
林氏有些讶异地看向白英。
白英将手中的香樟木雕漆匝子恭谨地奉于头顶,低头道:“我们家夫人说她在闺中时,老爷就教过她‘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这才是读书人应该具备的气节。今日听了夫人您一番话,让她心中感触颇多。这里是我家夫人身上所有的财物,林夫人您的砚台与瑶琴我们夫人买下了。”
说着白英将手中的匝子打开了,里面有一叠银票,几个金银裸子,还有一对赤金点翠的凤钗。
白英的声音并不低,原本已经散去的人群又渐渐围了过来。
待看见那匝子里的东西时都惊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