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今日坐了一天的马车,也有些累了,便也想回房去躺一躺。
刚走到门口,便见那边逆光走来了两个人,三娘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前面领先半步侧身而行的是一个婆子,后面却是一位男子。
因逆着光,三娘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瞧着是一身深色的衣服,小腿上缠着缠头。明明是乡野莽夫的打扮,一路走来却像是步步生莲,端的是无限风华,只是连那轻微的足音都清冷地像是滴水入潭,空远得将世人都摒弃在他的世界之外,唯留音韵。
来人一步步走近,三娘终于看清楚那婆子是唐嬷嬷派去楼下守着楼门的婆子。
她身后却是一张清俊非常的面孔。
不经意对上来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目光,三娘不由地一愣。
白英先反应过来,先一步上前挡在了三娘身前。
“三小姐。”那婆子忙躬身行礼。
三娘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她身后的君仪福了一福。
那人也随着停了下来停了下来,却是打量了三娘好几眼,才微微点了点头。
三娘心中虽有些疑惑,却并不动声色,只问那婆子道:“嬷嬷这是?”
“是少爷听唐嬷嬷说夫人脸色不好,今日又吃不下饭。听表少爷说这位公子的医术很好,便让奴婢领了来给夫人把一把脉。”
三娘想了想,开口轻声道:“夫人她刚刚歇下,若是现在去扰醒了,恐怕更加疲累。”
“我晚些时候再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开口道:“魏夫人想必是旅途劳累,歇一歇会更好一些。”
那少年说完便向三娘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那婆子忙向三娘行了一礼,跟上了那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下了楼,穿过天井,进了对面的客房。却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进了宣云的房间。
“你见到我表姨了?这么快?”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宣云看见来人一愣。
那少年淡淡道:“魏夫人歇下了。”
宣云单手撑起了头,侧躺着道:“你见到高远暗中布置了人手,表姨定是也有所察觉,不愧是跟着将军在军营里待过的。没见到就算了,反正我原也不想把表姨她们家拖下水,这些人本就是冲着本世子来的。”
宣云眼珠子一转,挑眉笑道:“表姨不能指望,你还是指望得上的。君仪,本世子现在受伤,轻易动不得,这就要劳烦你帮我挡一挡了啊。”
君仪淡淡看了宣云一眼,径自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并不搭理。
宣云眨了眨眼:“一笔写不出两个宣字,君仪,看在我家老头子的份上,你可不能丢下人家不管。”
……
一下午平平静静,待到子时,整个普集镇已经是半点灯光不见。
这时候,平民百姓大多是点的油灯。只是,对一般家庭而言,灯油也是贵的,所以一般到了太阳下山,为了不浪费灯油,家中贫寒一些的便早早歇下了。
这镇上虽也不乏那殷实人家,却没有那奢侈到点灯到天明的,所幸夏夜里星光璀璨而明亮,到也不会伸手不见五指。
王璟因晚膳的时候多吃了那一道梅菜扣肉,菜咸了睡前便多喝了一些水。躺下之后却在梦中找了一晚上的茅厕与恭桶,可惜不是有人占着茅房不出来就是恭桶被朱砂藏到了不知哪个角落。好不容易当归将被朱砂藏起来的恭桶找了出来,他正要方便的时候却发现那只红漆大恭桶突然变成了一直张着血盆大口的红色大蟾蜍,那蟾蜍猛扑而来,只一瞬间王璟便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身上凉飕飕的,大蟾蜍却是一边使劲嚼着什么一边狞笑地看向他。
王璟被吓得一跳,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膀胱正涨得厉害。
王璟起了身,找到了屏风后面的那只恭桶,放了水。
舒服地伸了伸懒腰,因普集镇在山脚之下,到了晚上气温便低了下去,很是有些凉意。想起自己刚那匪夷所思的梦,王璟看了看开着的窗户,摸了摸头想过去关窗。
不想刚走近窗边,便看到窗外有一团黑影闪过。
王璟一愣,想也来不及想便快步绕道门边,开门走了出去。
王璟朝着人影过去的那边追去,可直到追到最后一间客房也没有看到人。正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还是在梦中,却突然后脑一阵剧痛。
来不及思考什么,王璟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