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托着沉重的步子,如失了三魂六魄一般地回到院子,我推开房门,慧姨和方宁早就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她们以为傅绍清又和我吵架了,可没有想到,却得到祁家二小姐罹难的消息。
方宁和惠安在明泉山庄做事以来,得过最多的照拂就是来自二姐,听闻这个噩耗,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整整两日,第三天,我如丢了半条命似的,失魂落魄地将门打开,见到了两天以来的第一抹光亮,却刺眼地想让人永远都躲在黑暗之中。
“夫人,车已经停在外头了,傅少吩咐我们将您好生送到沪津。”门口,张荃钧对着我,将帽子轻轻摘下,稍屈身体,恭敬地对我说道。
我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终于可以回去了,终于可以看到二姐了。
近来全国上下最大的一桩事,或许就是祁家二小姐的死讯。
祁大帅一夜白头,夫人彻底病倒,新婚的祁四小姐连夜从燕京赶回了沪津,面容憔悴,明泉山庄上上下下拒绝所有的报社采访。那天,沪军降了半旗,悲鸣之声三天三夜不绝于耳,整个沪津都笼罩在灰暗的一片绝望悲伤之中。
母亲说,她永远都不想再看见我,她甚至懒得再扇我一个巴掌,也不愿同我说一句话,哪怕是责备,也不愿再开口了。
因为我,她的二女儿才会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始作俑者,便是我,她一直不够喜欢的小女儿。
父亲两鬓染霜,一夜之间,看上去就像老了十岁,他的身体本就不好,年岁又已经很高,我无法想象,这个打击带给他到底有多大。
大姐和姐夫也从苏州赶了过来,只是知道祁若因为意外,飞机坠机而亡,却还不明白,就是因为在燕京多逗留了几日,才导致了这一难以承受的后果。
大姐已经哭成了泪人,昏过去了好几次,姐夫和祁煜忙前忙后,准备二姐的丧事。
我回到明泉山庄,哪里也没去,什么也做不了,身披白服,只能在佛塔日日夜夜地念经,试图洗清身上的罪孽,试图安抚二姐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