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在徐学士这里报道完毕,退出了学士公房。看了看日头,若这样不做点事就走人,实在有些不甘。
不过这翰林院与别的衙门确实不同,主要工作就是看书、编书、写文章、起草诏书,方应物这初来乍到的能找到什么事做?他要是闯进别人房间,说一句“我来帮你写诏书”,还不得被乱棍打出。
逡巡了一圈,方应物又到了中庭,却见柯亭那里还是热闹,而在正中倚柱而坐的不是李东阳又是谁?
自从和父亲一样侍班东宫后,李老师就宛若老树发新芽了啊......方应物心里暗暗感慨。他是有拜访李东阳这京城地头蛇的心思,但眼下人多嘴杂并不是说话的场合,方应物也就没想着上前去。
方应物继续逡巡,打算找一处合适地方题壁作诗,抄上一首能流传千古的大作,也算是在翰林院里留下了一个强烈印记。
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思索,“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错,“为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也可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文辞就差了点......
什么?有看官以为,方应物应当主动上前参加进去,然后大杀四方震惊四座,一干学士纳头便拜,从此威震学术圈?
还是算了罢,翰林院里的人物哪个不是饱学宿儒?若扎堆谈经论典,凭借方应物的学术水平,不知是谁杀谁呢,另一个姓方来了还差不多。从这个角度而言,方应物被贬出去也是好事。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正打量哪面墙壁比较适合写字时,不料李东阳眼神不错,偶然望见了在甬道另一边打转的方应物,便高声招呼道:“那边小方朋友!因何而来?”
方应物无可奈何,跨过甬道,穿过学士柏,到了亭外对李东阳行礼道:“见过老师。”
李东阳笑着应声道:“无须多礼,一进翰苑,便不论师长,只说前后辈。”又对别人介绍道:“此乃一身下三诏狱的方应物也!”
方应物又对众人做了个罗圈揖,问候道:“晚生见过诸位前辈。”众君子大都微笑点头,表示善意,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比如王鏊,比如张天瑞......
大家果然是正在讨论经义心得,方应物虽然盛情难却入了伙,但实在说不出个一二三。
自从科举结束之后,方应物就彻底把四书五经扔了,而且也根本没心思在这上面了。
此时听别人在这里说,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枯燥。昨晚又没有睡好,体力消耗很大,今天中午又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若走动时还好,此时安坐下来,就感到极其困乏了。
所以方应物坐在人群后面,不由自主的打起了盹,有经验的都知道,这根本控制不住,停都停不下来。
不过席间这么多人,又不是在天子面前这种正经场合,只要不太出格也就没人会注意,或者即便注意到了也就一笑了之,但是总有例外......
朦朦胧胧之间,不知道是谁用力捅了一下,让方应物猛然惊醒过来。他睁眼四顾,却见同榜状元张天瑞在他面前貌似很关切的叫道:“方同年,醒一醒!”
这一声叫,把别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二三十道目光刷刷的齐视方应物,叫方应物有几分小小难堪。
成化十一年的探花王鏊最看不惯这种模样,忍不住讥讽道:“眼皮堕地,难学孔子之义。”
向来秉信输人不能输阵的方应物仰头“哈哈”一笑,摆脱了尴尬心理,然后悠然信口回道:“王前辈这是考我么?我看可以对一个:呵欠连天,要做周公之梦。”
众人哄然而笑,这对的真是谐趣精巧,更妙在应景而生信手拈来,方应物果然是很有才的风流人物。(未完待续。。)
ps:周一啊周一,神烦的周一。。。直到中午才能开工码字,我不会放弃的,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