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夫人不由面露诧异,姜嬷嬷已是快步出了内室,片刻她快步而回,却道:“少奶奶跪在了屋门口,老太君看……”
关元鹤闻言不觉一惊,哪里还按捺地住,不觉目含祈求地瞧着定国夫人,倒是惹得定国夫人面色一沉,又瞪了他一眼。只是想着慧安一夜未曾休息,这大早上的到底地上寒气重,又想着平日里慧安的贴心,还是软了心肠,冲姜嬷嬷道:“去扶三少奶奶进来吧。”
关元鹤闻言心一松,姜嬷嬷也是笑着应了,快步出去,慧安进来,姜嬷嬷已是早一步在地上放了蒲团,慧安上前重新跪了,请罪道:“昨夜孙媳妄为,累的祖母一夜不能安眠,孙媳不孝,请祖母责罚。”
她言罢,恭恭敬敬地叩头,低眉顺眼地伏在了地上。定国夫人瞧她眼睛通红,还带着浮肿,脸色也不大好,到底还是不忍过分苛责她,叹了一声,道:“罢了,你既已经知错,祖母也不再多言了,省的倒惹人厌烦。只是如今你已嫁人,须知女子的言行是夫家和娘家两处体面的,不能再任性妄为下去,到底还是不曾掌理家事,性子不沉稳,遇事也欠思量,你母亲掌理中馈,操劳多年,如今既你已入门,便也该尽尽孝心,叫她歇歇了。你四妹妹眼见着就要出嫁,你二婶要忙着给珍丫头准备嫁妆,也是脱不开手,这中馈之事也只你最为合适,依祖母看,这府中的事你便掌理起来吧,也好磨磨性子。”
慧安闻言不觉一愣,眉头本能地微微颤抖了下,只是她哪里能听不出定国夫人已生气了。慧安只庆幸早先不曾随意便发落了棋风院的那些丫鬟们,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已得了定国夫人的心,若是那时候便任性妄为,今日再发生这种事,只怕定国夫人便会厌恶了她。
可即便定国夫人不曾多加为难,慧安却还是有些难过,她微微抬眸,见关元鹤蹙着眉似要推辞,便忙抢在前头回道:“安娘都听祖母的,只要祖母能原谅安娘,安娘做什么都行。”
若是没有昨夜的事,定国夫人开了口,此事已是不好推脱,更何况现下。若是由着关元鹤替她挡了这事,定国夫人只怕会越发觉着她不懂事了。
不过应下便应下了吧,进太仆寺,前往边关的事情她却也不会放松,来日若是圣旨要她离京,这府中的事便也就顺理成章的脱手了,慧安如是想着便一口应了下来。
定国夫人闻言,又见慧安眸中闪动着泪光,可怜兮兮地瞧着自己,不觉心又软了几分,瞪了慧安一眼,忙冲姜嬷嬷道:“快扶少奶奶起来,去端碗热粥,将小厨房温着的小菜也赶紧的端上来。”
慧安闻言知道定国夫人定然是早先便吩咐下人们给她留着膳食呢,不觉眼眶又是一红,上前依偎在定国夫人身上蹭蹭了,软软地叫了一声祖母。
定国夫人便拉着慧安又细细问了昨夜可曾着凉,可会觉着哪里不适之类的话,这才道:“你脸色不大好,便再休息两日,府中的事也不急,后日我再叫周管家和赵妈妈去见你。”
慧安应了,又匆匆用过膳便要服侍定国夫人休息,定国夫人却是赶着她和关元鹤回去歇息,待两人离去,定国夫人才在姜嬷嬷的服侍下躺下。
姜嬷嬷见她面色不好,便劝道:“老太君可是又想不开了?”
定国夫人闻言一叹,“锦奴是个拧性子,认准的事就不会变,如今瞧着他这般上心,我倒是放心不下了。偏安娘那孩子也是个性烈的,这若是往后万一出个什么岔子,哎……”
姜嬷嬷听定国夫人有此一忧,也是蹙了眉,她心里实也觉着关元鹤和慧安的性子都有些太硬,但瞧着定国夫人如此忧心,还是劝道:“老太君莫要多忧心了,奴婢瞧着少奶奶也看重着三爷呢,来日少奶奶给您添了重孙,有了孩子,这性子是能慢慢和软的。”
定国夫人却还是眉头紧锁,又道:“你今儿一早去打听,可问到了?昨日到底是为何?”
姜嬷嬷闻言面色微变,却道:“问到了,有丫鬟瞧见四姑娘引了三爷去园子里和顾小姐说话,后来便刚巧被三少奶奶瞧着了,少奶奶便独自和顾小姐说了两句话,两人面色都不大好,顾小姐走后,少奶奶便站在园子中发了好一会子呆,奴婢琢磨着昨儿少奶奶只怕是为这个……”
定国听罢倒是一怔,半响才沉声道:“这四丫头真是该好好敲打敲打了,馨妤那孩子到底是没有福分,只是如今锦奴已是成了亲,便不该……她出阁前便远着些吧……”
言罢,却是又叹了一声,这才闭上了眼睛。
而慧安回到棋风院,只是歇了一觉便又起了身,收拾了下往沈府而去,关元鹤已听她提及了汪明茵和沈童的事,知她心切,便也没揽着,只嘱咐她早些回来,将人送出了棋风院,便自往书房而去。
慧安到了沈府,童氏和许氏早已侯着了,童氏自免不了又就昨夜的事责了慧安一通,慧安一一应下,童氏见她面含笑意,显是无碍,这才放下心来,令丫鬟和许氏都退下问起了昨日的事。
慧安怕说出实话来会令童氏觉着汪明茵轻浮,故而便只说沈童许是听汪杨松提起过这个妹妹,昨儿见了人,便瞧上了人家姑娘,托付自己来问童氏的意思,接着又笑着道:“舅母这下该放心了吧,这现成的儿媳妇还能跑了不成?”
童氏闻言却面带忧虑,蹙了眉,慧安见此问道:“舅母可是觉着那汪姐姐被人退过亲?”
童氏便摇头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知道不是那汪家大小姐的错,她也是个可怜人……那姑娘舅母也见过,模样出挑,行事也沉稳。成国公府虽说是没落了,但配我们这种人家却也门当户对……舅母只是觉着那汪小姐的性子太过刚硬,行事偏激了些……”
汪明茵当初在被退婚之后将聘礼亲自送回,直气的永济伯差点晕倒,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外人言起少不得要说永济伯是活该,同情下汪明茵,但是若是真娶做媳妇,多数是会计较汪明茵刚硬的性子的。
慧安闻言便也不意外,笑着拉了童氏的手,道:“舅母却是多虑了,像别个书香门第也就罢了,咱们这武将门户,娶媳妇自是要刚硬些的好,不说别人,舅母当年不也是巾帼英杰,还曾上阵杀敌,英姿飒爽,现如今怎还拘泥起这个来了?再来,二哥哥是次子,将来舅舅的家业都是要大哥哥承继的,大嫂性子宽和,处事沉稳些却是应该,二嫂嫂依安娘看,还是性子硬气一些的好,将来也能扶持着二哥哥另外打下家业来,二哥哥又是武将,只怕也不喜那文文弱弱没一点骨气的。汪姐姐如今已经十七,刚好出了孝期,这嫁妆什么的都是早早都置办好了的,若是此刻订了亲,不用舅母您催,国公夫人便紧赶着要将女儿嫁过来,说不定明年这时候舅母您便能抱上大胖孙子了呢。”
童氏本就是想寻个好拿捏的儿媳,只听慧安如此说倒是心思一转,只觉慧安说的也不无道理,到底不是老大媳妇,将来又早晚要分家,这老二媳妇硬气一些,也能少些是非……
童氏想着便露了笑意,瞧向慧安,道:“就你道理多,一会子我叫青翠投了拜帖,先探探成国公夫人的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