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莲闻言面色不改,只磕头道:“奴婢只想和老母团聚,孝敬母亲,养大女儿。”
慧安见此只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她本是设计银莲揭发出孙熙祥的面目的,只没想到孙熙祥竟得意忘形,在一开始就露出了马脚,后来在承影那里更是出了岔子,银莲到后来却是没起到多少作用,不过这样效果却是更好,这可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呢。
慧安想着这些,也无意和银莲多做牵扯,只吩咐方嬷嬷道:“给她拿五百两银票,另外她院子里的家当都允她带走,等侯府事情告结,便令人送她回家乡去。”
银莲闻言便由不得抬起头激动地瞧了慧安一眼,这才恭恭敬敬地磕了头,退了出去。
方嬷嬷瞧着她的身影却道:“她倒是个真通透的,也舍得下这份富贵,难得了。”
慧安闻言目光就有些迷蒙,苦笑道:“富贵?若是舍弃这份富贵能换得母亲生还,莫说是这侯府,便是舍弃我的一切,我也愿意一换。”
方嬷嬷见慧安如此,想到沈清的过世,不由眼睛一红,上前抱住了慧安。
慧安会对孙熙祥如此下狠手,却是因为她已知晓今世沈清之死果真也和孙熙祥脱不开关系。只因孙熙祥放出的烟幕弹早已被沈峰的人洞察,慧安这才瞧出端倪,确定了此事。孙熙祥这回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打自招了。
请凤安府开棺验尸自然是要有个引子的,而今日之事便是慧安为此准备的引子,既然孙熙祥能丧尽天良地谋害生女,只为谋夺家产,那么当年沈清因一场风寒离奇过世,如今引起怀疑,凤阳侯府要开棺验尸,却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今日之事虽说人人都知是孙熙祥在谋算慧安,但一来孙熙祥没能得逞,再来此事到底也是慧安精心设计,若然将孙熙祥交由凤安府查办却是不行的。
且不说这案子经不起细查,只她拿此事将孙熙祥送进官府,现下大家义愤填膺不会指责她什么,但来日有了什么应景之事,却保不齐要拿此事指责她不孝。
但若是沈清被害一事被抖出来,有了今日之事,便是没有任何证据,便是孙熙祥满口是嘴,到时候也不会有人相信他,自会将沈清之死扣在他的头上。到时候,孙熙祥进大牢便再无人能说道慧安什么!因为慧安到底姓沈,不姓孙!
那时候孙熙祥才是真真正正要进入地狱了!便是证据不足,定不了孙熙祥的罪,他也得因此事丢官,被赶出府更是顺理成章之事。
想着这些,慧安目光便闪烁了起来,她拍了拍方嬷嬷,却道:“乳娘放心,害我母亲的,我定要叫他一生都活在噩梦中!”
她言罢,眯了眯眼道:“承影可还剩着一口气?”
方嬷嬷闻言点头,含恨道:“姑娘对她那般好,她却做下如此之事,那贱人没能一头撞死却是苍天有眼。”
自慧安和方嬷嬷怀疑院子中有杜美珂的人后,便叫春夏秋冬暗自在查此事了,倒是真找出几个钉子来,只这承影却并非杜美珂的人,她是孙熙祥放在慧安身边的。
慧安得知这些后,对院中这些存了异心的却是一个也没动,只想着来日留用,这次便恰好用上了承影。只承影却是因为孙熙祥拿她家人做挟才不得不背叛慧安的,可慧安却还是无法原谅她。
若然她能真心相信自己,便该将此事告知她,她定会想法子保其家人。可承影却选择了背叛,并且今日之事虽说是慧安有心设计,但却不能抹掉承影要毁她清誉,害她性命的事实。可承影如今也算是自尝了恶果,故而慧安听闻方嬷嬷的话只叹了一声,道:“到底是主仆一场,乳娘带我送她最后一程吧。至于她的家人,就看造化吧。”
方嬷嬷便道:“承影是家生子,按理她犯下这种事,本该一家子都打死的,姑娘已够仁慈了。”
慧安知道方嬷嬷心中有恨,便笑道:“乳娘莫气了,那孙又兴打他一顿,扔出府去便是。”
孙熙祥在家中本有一个哥哥,只他哥哥早逝只留下一个侄子便是这孙又兴,孙熙祥便将这孙又兴接到了京城看顾。
这孙又兴却也不是个什么好的,先还被孙熙祥安排着住在侯府中,孙熙祥给他请了先生教他读书准备走仕途,只他实在不是那块料子,孙熙祥也瞧出来了,这便允他在外置办了个小院,替他看顾着几个铺子。前世时,孙熙祥将凤阳侯府改成孙府后,还给这个侄子捐了个七品的小官。
孙又兴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世和慧安倒是不曾发生过什么冲突。虽如此,但他和孙熙祥却是一丘之貉,慧安要设计孙熙祥,没有不顺带上他这好侄子的道理。
孙又兴是个好色的,将他引诱到蕊喜堂根本就不用花什么心思,慧安只叫冰月故意对其抛了几个媚眼,这厮便屁颠地跟着到了蕊喜堂,中了迷心散,这才有了后来众人瞧见的一幕。
方嬷嬷听了慧安的话,虽觉这事太过便宜孙又兴,但他好歹不比侯府的奴才,也只能如此了。故而方嬷嬷也未多言,慧安处理过这些事,便长出一口气,笑着道:“这下只需舅舅查明孙熙祥那毒药的来源,便能进行下一步了,但愿能顺藤摸瓜,查出当年之事……”
方嬷嬷也叹了一声便出去自忙慧安吩咐的事去了,而慧安则托着腮挖空心思想如何哄关元鹤消气一事。
她想了又想,最后却是决定给关元鹤赶制出一双靴子来。
只因这靴子是必须之物,再来送靴子也不显得逾越,倒是正合适。只做鞋子却是最考绣活功底的,而慧安的那水平别说是做一双整鞋了,就是光负责绣花就能难着她。故而慧安便叫丫头们拿了花样,选了个如意云纹的花样子,吩咐擅长针线活的寒月和冰月帮忙纳着鞋底,剪了鞋样,自己便先就着一块素帕练习起绣样来。
只想着等她们赶出鞋底,她再绣上花样,把鞋帮子上起来,这也算是一番心意,只愿那人瞧着她有意示好的份上能消消气。
可慧安躺在床上拿着绣架只绣了一会子,便扎的满手针眼子,倒不是她的女红就那么差,只她此刻实在累的不行,上下眼皮子不停地打架。秋儿见她如此直翻白眼,心道姑娘也真是,早干什么去了,这会子却是急了。
她瞧着慧安实在难受,便上前夺了慧安手中的绣架,闷声道:“姑娘先睡一下吧,起来再练习也不迟。”
慧安闻言迷迷糊糊地瞧了瞧她,便就势被她扶着躺了下去,几乎闭上眼睛就沉睡了过去。只因她这些时日为了侯府宴客的事情实在是累的不轻,而她醒来已是掌灯时分,方嬷嬷见她醒来忙吩咐丫头们进来给她净面,梳洗,待慧安出了内室已摆上了晚膳。
方嬷嬷瞧着慧安瘦了一圈的小脸满眼心疼,道:“姑娘睡的沉老奴也舍不得叫你,这会子却是不早了,姑娘快用饭吧,不然可是要积食了。”
慧安一早便吩咐,沈童若回府就叫醒她,如今见方嬷嬷不提便知沈童还未回来,心中不免有些惴惴,只她也确实饿了,闷头用罢晚膳便坐在暖炕上绣花,只手上动作着,心思却用不上,频频往院中瞧。她本就绣功不好,加上心不在焉,绣架上的花样自是一塌糊涂。
慧安干脆将绣架一扔,对着灯烛发起呆来。只她一直不出声,屋中伺候的几个丫头竟也一言不发,若按平日,打了一场大胜仗,只怕这几个丫头早就嘻嘻哈哈笑闹了起来,今日这般慧安却也知道原因。
只因设计孙熙祥的事,她从头到尾也未曾和这四个丫头提过,只沈峰,童氏和涉及此事的沈童以及方嬷嬷是事先知晓的。如今慧安愣过神来,瞧见春夏秋冬四个闷声不响地呆着,规规矩矩也不调侃笑语,不由叹了一声,却道。
“我知你们心思,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怎还都成了哑巴了?”
她言罢见四人还是不语,便道:“今日之事我事先没告诉你们,非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事关重大,若叫你们知晓真相,心中都有了底气,一旦有谁行将踏错一步,就可能生出岔子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四个丫头闻言面上这才有了释然,只她们心中却也有怅然。心知,今日之事并非慧安说的那么简单,奴婢就是奴婢,姑娘虽是对她们亲如姐妹,但终究是长大了,姑娘这也是再告诉她们,有些事情不能逾越。她们心中虽是有些难受,但却也明白,主仆有别,如今离姑娘真正掌理侯府的一日已不远了,姑娘此时却已然在立威了!
如今姑娘愿意和她们四个说上这几句已经是对她们的恩宠了,她们心中当感激才是,岂能纠结此事?
春儿却是最早想清楚的,不由笑着道:“姑娘真是越来越坏心了,姑娘又怎知抛出去的饵,鱼儿定然会上钩?”
慧安闻言想想孙熙祥的德行,不由讥诮一笑,道:“孙熙祥如今已进退维谷,再不想法子就要被人勒住咽喉,他又怎会不铤而走险?再者,这人的贪念会叫他疯狂,再看不清前路,他会落套我到时一点都不奇怪。”
冬儿几个闻言若有所思,却与此时院中传来冰月的声音。
“二少爷来了,容奴婢去禀姑娘。”
慧安闻言目光一亮,忙快步迎了出来,她将沈童迎进屋中,沈童未曾落座却道:“叫妹子等急了,只因哥哥我到关府拜访,却被告之将军从侯府离开后并未归府,哥哥心恐妹子着急,便往将军常去的几个地方寻了一遭,只后来却打听到将军已出了城往山西大营去了……妹子看这事……”
慧安闻言却是一愣,明亮的目光黯淡了下来,由不得蹙了眉,心里一揪。
她万没想到那人竟就这么走了!望着自己扎的满手是伤的手,慧安却是眼眶微微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