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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影出去没一会子便端着一碗醒酒汤回来,她见慧安闭着眼睛似睡得极沉,瞧着睡容安宁的慧安,她面上不由便闪过了犹豫挣扎。端着醒酒汤的手更是越发用力,骨节分明,只她犹豫再三,终是咬牙俯身,轻轻推了推慧安,道:“姑娘,醒酒汤来了,您快起来用些吧。”
慧安闻言心中发冷,暗自叹了一声,才迷蒙地睁开眼睛瞧向承影,承影见她醒来忙将手中的醒酒汤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服侍着慧安起身,在她腰后垫了个大引枕,这才将那醒酒汤送上,劝道。
“姑娘快些用了吧,奴婢已试过了,冷热刚刚好。”
慧安闻言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汤碗,笑道:“恩,你是个细心的,不错。”
承影却不敢与慧安对视,目光闪躲了一下忙垂下眼眸,俯身道:“这都是奴婢的本分,不敢当姑娘的赞。”
她心中却是有些忐忑的,总觉着慧安的话有些不对味,只她想着的功夫,慧安已仰头将那汤喝了两口,蹙了蹙眉,将碗放下,又拿帕子压了压嘴,这才道:“怎么味道怪怪的……”
承影心中咯噔一下,斜眼瞧那碗中汤水少了小半碗,这才心中渐松,笑道:“许是姑娘酒吃多了,口中味重。姑娘要不要再眯一会子?”
慧安闻言不太在意地点点头,抚着额头道:“许是真吃多了,这头怎昏昏沉沉的……”
说着竟已是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承影见此心中才安定下来,过了一会见慧安一直没有动静,她唤了两声慧安却只沉睡不醒,承影这才收起汤碗,快步行至香炉边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来,将香炉盖子打开,把纸包中的粉末尽数倒入了香炉中。
接着她便快步出了暖阁,掩上门匆匆而去。而屋中,从软榻边的帷幕后却行出一个蒙着方巾的女子,她快步行至软榻边,将手中一块同样的方巾递给坐起身的慧安,道:“姑娘快捂上口鼻,这帕子侵了薄荷水,虽不能解毒但却能减缓毒香。”
此刻空气中已飘荡出一股异香来,慧安不敢迟疑,忙接过捂在嘴上,又在女子的服侍下脱了外衫,将方才的压嘴的帕子递给那女子。
女子将蒙在面上的方帕掀开,闻了闻那帕子,只觉一股酸味扑鼻,她蹙眉道:“醒酒汤中许下的是山茄花,容我稍后再辨,姑娘快先离开这里吧。”
慧安闻言捂着方巾点头,拍了拍女子的手,道:“有劳云娘了。”
这女子却是得过慧安恩惠如今还在国子监学医的沙云娘,她听慧安如此说忙笑着道:“姑娘客气了,快请离开吧。”
慧安这才点头快步绕到后面,打开暖阁侧门闪身而出,她一出去藏在隐蔽处的方嬷嬷便忙迎了过来,用斗篷将慧安裹着,两人匆匆而去。而屋中沙云娘只快步到香炉边,用小银钳取了些香炉中的粉末放在小木盒中,便将香炉又盖上,也快步从侧门离开。
而承影离开暖阁,却匆匆往前院而去。今日凤阳侯府宴客,前院由孙熙祥和沈峰共同招待男宾,如今前院的大花厅中早已摆开了席面,虽说如鼎北王府、鲁国公府这样的人家只是来了女眷,但前头来的男宾也着实不少。
男人们自不比后头女人吃酒作耍只是小打小闹,他们喝起酒来那是实打实,沈峰是个武夫,常年拿酒当水喝,他性子又豪爽,没片刻便将气氛带动的极为热烈,认识不认识的撸起膀子两碗酒下去就哥俩好的仿似多年老友一般。
沈家三兄弟也在座招呼客人,承影到前厅时但见厅中华服耀眼,觥筹交错,她瞧了半响才见和人吃酒谈笑着的沈童,忙快步过去,凑近沈童福了福身,道:“奴婢承影给二舅少爷请安。”
沈童诧异地瞧她一眼,承影是慧安身边伺候的,平日沈童也多往榕梨院去,有时慧安到西跨院也会带着承影,故而他倒是认识承影的,见她到了前院不由挑眉问道:“你怎没在姑娘身边伺候着,到这里做什么?”
承影却故意面带犹豫,欲言又止,沈童见状便站起身来,冲一桌子男宾笑着说了两句,便带着承影出了花厅,承影这才道:“舅夫人和我们姑娘在蕊喜堂等着二舅少爷呢,特叫奴婢过来唤您过去。”
沈童今日也吃了不少酒,面色潮红,闻言目光迷蒙的瞧着承影问道:“母亲和表妹这会子叫我过去是为何事,你可知道?”
承影便摇头,恭顺地道:“奴婢不知,舅夫人和姑娘只吩咐奴婢来请二少爷过去说话。”
沈童闻言便也不多问,快步向园子中走,承影心中一定,忙碎步在前面带路。
她若只说是慧安请沈童过去,沈童定然会起疑心,故而她才说童氏和慧安一起在等沈童过去问话。这样沈童虽会奇怪侯府待客,两位女主子怎么守在一起叫他过去问话,但却也因奇怪更加确定是出了什么急事,他一着急,又怎会不跟着自己往蕊喜堂去?
孙熙祥在花厅中正和人说笑着劝酒,远远瞧见承影领着沈童出了院子,他不由眯着眼睛阴测测一笑。只他那笑落在不远处的沈峰眼中,却叫他哈哈一笑,眼中写满了讥讽。
他心中更是想着,孙熙祥啊孙熙祥枉你寒窗苦读数十载,却连人心二字都参不透,你只道那银莲是你的女人,卑贱地只能依附你才能生存,却不知人心最是难测。便是一个卑贱之人,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关键时刻也能在你背后捅上血淋淋的一刀子。你现如今使劲笑吧,但看你一会儿还笑不笑的出来!连亲生骨血都狠得下心,恶毒至此,不是老天无眼,只是时候不到罢了。到了时候,自有老天收你!
沈峰想着,已是眯着眼笑呵呵地又和身边人喝起酒来,倒是孙熙祥对他的注视一无所知,他一面敷衍着身边人,一面频频往院中瞧。待一个身着三等丫头服饰,面貌清秀的小丫鬟在院门处晃了晃,冲着他使了个手势,孙熙祥才心中大定,又过了一盏茶时间他笑着起身,却道。
“今日侯府设宴,只吃酒却也没什么趣味,恰孙某人前些时日得了两匹舞马,虽不算稀罕物,但奇的是这对舞马生的一模一样,跳起舞来倒也逗趣的紧,今儿难得各位大人公子们赏脸,孙某已叫下人在园子中设了席案,不若大家随孙某到园子中一边观舞马,一边和夫人小姐们品品茗,兴致所致再赋诗两首岂不快哉?”
今日来的男宾不少都是冲着沈峰的面子来的,但孙熙祥到底是这侯府的主子,大家岂会当众拂了他的面子?更何况最近京城贵族圈子中极为流行舞马,今日来的有不少都是武将,历来就是爱马的,他们虽对什么赋诗没兴趣,但舞马却是有兴致一观的。
闻言大家便纷纷起了身,沈峰也哈哈一笑,拍了孙熙祥的肩,道:“想不到妹婿还有如此安排,甚好甚好。”
孙熙祥也笑着回了两句,两人倒是一副和乐模样,孙熙祥见众人起了身,这便吩咐丫鬟到后面去请众夫人小姐们一起前往观赏舞马表演,接着他便领着众人一道往园子中走。
沈峰紧随其后,却是陪着关元鹤也往园子中去,只他想着后面要发生的事,心中却有些没底,由不得瞧了关元鹤一眼,显得忧心忡忡。关元鹤何等眼力,瞧见他那样子心中已是起了疑,目光沉了沉却也未曾多问。
那舞马表演正被孙熙祥安排在园子最后面的空场上,一路却是要经过蕊喜堂的,众人有说有笑一面欣赏凤阳侯府园中景致,一面随着孙熙祥往蕊喜堂的方向走,到达蕊喜堂时正巧那边童氏听了前头孙熙祥派去的丫鬟传话,也带着众位夫人小姐们行到了这边。
登时蕊喜堂前一片热闹,却与此时,就听蕊喜堂中传来一声女子尖锐的叫声,接着那声音便似突然被人掐断了一般戛然而止。登时园子中便一阵静默,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中已透出了猜疑之色。
孙熙祥方才见人群中没有慧安的身影,而沈童也不在其中,如今又听到蕊喜堂中传来女子惨叫之声,他心中已是兴奋地无以言表。如今见童氏和沈峰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之色,孙熙祥费了老大劲才压制住唇角眼边儿的笑意,蹙着眉一脸沉肃地吩咐身边丫鬟,道:“出了什么事?是哪个奴才胆敢在此喧嚣!偷奸耍滑!你去把门打开将人拧出来发落。”
丫头忙应声去推门,孙熙祥这便又一脸抱歉地对众宾客道:“定是下人们胡闹,叫大家笑话……”
蕊喜堂是建在花园中的一个两层暖阁,平日就是供主子累了进去休憩之所,一楼分内外两间,外间是个小花厅,设着太师椅和软榻,通往内室的门上却挂着纱帘,里面置了暖炕。那纱帘呈半透明状,根本挡不住什么。
孙熙祥说到这里,那小丫鬟已将蕊喜堂的门推了开来,孙熙祥由不得满脸兴奋地和众人一起瞧了过去,瞧见殿中的情景,他的话音也恰好吃惊地断去。
门被推开花厅连带里头的内室便一目了然,但见大殿中的地上扔着一件红色的锦缎小袄,上面的绣花金线还在阳光下闪着亮光,这衣服一瞧便不是什么丫鬟下人能有的物件,再瞧那小袄上的绣花样子和款式,不少夫人小姐已认出那是今日穿着凤阳侯府小主子沈慧安身上的衣服,再联想到方才那一声尖叫,众人由不得猛抽一口冷气。
大家目光再往里面瞧,正见纱帘遮挡的地上依稀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而那通往内室的地上还扔着男人的腰带和长袍,内室在大门打开的一刹那竟还有个男人的身影一晃从侧门溜了出去。
这种情景简直太叫人震惊了!登时众人根本就消化不了眼中瞧见的,齐齐愣住,蕊喜堂前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而孙熙祥瞧见那地上慧安的小袄,还有内室躺着的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小腿的女子,他已知自己的算计成功了,登时便再难压制,已是大叫一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冲至沈峰面前厉声发作了起来。
但见他双目圆瞪,拽住沈峰的衣裳,便大声喝道:“好你沈峰!竟唆使儿子做出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来!若是我的安娘有什么不测,我定不饶你全家!来人啊,还不快将沈童这畜生给本老爷抓回来!”
他这一声喝,登时叫刚刚回过神的众人再次被震得嘴巴大张!那逃走的竟是沈家二少爷!而地上躺着的无疑是沈家大姑娘了,这……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儿,竟会发生这种事,这也太叫人震惊了吧!
别人且不说,崔氏闻言一愣之下,已经满脸兴奋之色,抑制不住拿眼去瞧关元鹤。却见他站在那里,一张冰脸已是铁青一片,双手紧握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冷然之气,似感受到她的目光当即便眯着眼扫了过来。
崔氏浑身一抖,吓得腿一软忙错开了目光。只她心中却一阵舒服,心道这事可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没想到这个难对付的关元鹤竟也有今天,媳妇还没娶进门就被戴上了这么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呵呵,这可真是叫人惊喜啊!
崔氏去瞧关元鹤,众人自也免不了怀着同样的心思望过去,但关元鹤身上的阴冷气息实在太强,以至于他们也只敢瞄了一眼便纷纷别开了目光。崔氏这边正得意,那边沈峰已满脸震怒地一把推开孙熙祥,一脸惊诧和愤怒地道:“妹婿此话怎讲!”
孙熙祥闻言却是冷笑,道:“此话怎讲?这不是很明显吗?你沈峰意图叫儿子辱我女儿清白,好趁势霸占了侯府家产。你当初便居心叵测地意图谋夺侯府家产,幸而你的嘴脸被我岳父和夫人察觉,这才将你逐出了侯府,如今岳父和夫人相继离世。你又重归京城,我和女儿念及旧日情分,想着你已知错悔过,这便允你一家重归侯府,还好吃好住的招待着你们一家,将你们待为上宾。却不想你竟狼子野心,还意图谋夺侯府家业。令你儿子毁我女儿清白,若安娘无事也只能嫁给你沈峰的儿子,若安娘因此事想不开再有个三长两短,这侯府自也会落入你沈峰的手中,真真是好算计!可你没想到的是,此事竟会被大家当众撞破,安娘若然有个万一,我定不会放过你!”
沈峰只是一言,孙熙祥已是红着眼骂出一长串来。当年沈峰因何与凤阳侯府疏离,众人却是不知道的,现下大家听孙熙祥说出这话来,瞧向沈峰和童氏,以及沈家两兄弟的目光就不对了。皆是充满了怀疑和鄙夷,对孙熙祥的话已是信了大半。
沈峰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孙熙祥竟说不出话来,倒是童氏一愣之下已一脸怒容的冲了上来,愤怒地指着孙熙祥怒骂了起来。
“妹婿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那殿中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尚不清楚,妹婿就迫不及待地将屎盆子往自己亲生的姑娘和侄子身上扣,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女儿,可你这哪里是为女儿着想之举?安娘如今正陪着鲁国公夫人说话,我家老二应我吩咐回院子与我取药过来,他二人又怎会在此?你睁眼说瞎话,污蔑我一家人无妨,但怎能如此诋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真是天理何在!你说!你到底居心何在!”
童氏说着已有怒极欲上去和孙熙祥厮打的样子,丫头们忙拦住了她。
而众人闻言也觉出不对来,发生这种事,凤阳侯府的主子丫鬟竟无一人进殿中善后,如今还敞开着大殿任由大家瞧着那女子露着小腿躺在地上,这……这也太不合常理了吧,那地上躺着的真会是凤阳侯府的沈大姑娘?
若真是,童氏的话也不无道理啊,孙熙祥这话倒似笃定那地上躺着就是沈大姑娘,而且还认定那方才从内室逃走的人影是沈家二公子,这……这倒真像是故意往人身上泼脏水呢。
孙熙祥闻言心中一慌,也怪自己太过得意,太过心急了一些,露了些许破绽出来!
只是此时他只觉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一点都没怀疑屋中地上躺着的会不是慧安,事情被他算计的好好的,如今已成定局,一会儿待他的人将逃跑的沈童捉拿回来,再叫大家瞧见殿中的慧安,便是大家心中有疑惑也无妨,反正沈峰预谋侯府财产,叫儿子行龌龊之事已被这么多双眼睛瞧见,容不得他抵赖。只怕不出半日,此事就会传遍京城。
到时候不用他动手,光众人的口水和关元鹤的雷霆之怒,关府的发作,就够沈峰吃上一壶了。
至于沈慧安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孙熙祥是一点也不担心,反正发生了这种事,便是她现在还留着一口气在,以后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更别说替自己伸冤辩白了。
孙熙祥心中正得意,却与此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家为何都守在此处?”
已心中冰凉和聂霜霜握着手站在鼎北王妃身后的文景心闻声迅速扭头,却见慧安含着笑俏生生立在人群外,正眨巴着明媚的大眼睛奇怪地瞧着众人。而她身边则是一身华服的鲁国公夫人,还有鲁国公府的二小姐。
众人回头瞧见她们皆又是一阵抽气声,而孙熙祥已是愣在了原地,接着他又惊又惧地抬手指着慧安,竟冲口而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慧安闻言却一脸茫然地一笑,眨巴着眼睛冲孙熙祥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这才道:“将才二小姐的衣服不小心沾了酒水,女儿陪着她去我那榕梨院坐了下,又陪着鲁国公夫人说了一会子,这才没能在园子中招呼众位小姐,还望父亲勿恼。”
她言罢见孙熙祥仍旧一脸震惊地瞧着自己,又见众人表情怪异地也盯着自己,不由又诧异而惶然地上下瞧了瞧自己个儿,这才冲鲁国公夫人问道:“夫人,可是安娘脸上沾了什么物事,怎么大家都这么奇怪地瞧着我?”
鲁国公夫人也是一脸诧异,此时童氏已是满脸泪痕地奔了上来,抱着慧安只一脸心疼地哭道:“我可怜的孩子……怎如此不招人疼……可怜的孩子……”
她哭的可谓肝肠寸断,偏那话又不清不楚的,直叫人浮想联翩。
而孙熙祥此刻已是一脸惊惧,却与此时,屋中再次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声,竟是那屋子里躺着的女子醒了过来。
众人闻声望去,正见那女子坐起身来,似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散乱,惨叫着抖动着双臂预要拿残破的衣服遮挡住露出的胸部。
而童氏也抹了把眼泪,大喝一声,道:“来人,去把里面的贱丫头给我拖出来,今日之事既已叫人瞧了笑话,就没有不查个明白的道理!不然可叫我这可怜的外甥女如何活命!我可怜的安娘怎就有人这么见不得你好……”
她说着又抱着慧安哭了起来,而慧安却一脸惊诧,瞧瞧屋中,又瞧瞧童氏,却似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何事的样子。孙熙祥已是惊慌失措,面色青白交加。
眨眼间那屋中的女子已被拖了出来,身上随意披了件衣裳却遮挡不住她浑身的紫色吻痕,还有那露在外面的腿上隐约能瞧见的点点血光。而她的头发早已披散开来,额头被撞破,血迹已然凝结。
众人瞧着这一幕,神情不一,那些小姐们已是满面涨红着将身影躲在了各家夫人的身后,瞧都不敢再瞧上一眼。发生这种事,实在是太叫人尴尬了,男人们也是蹙着眉,纷纷转开了视线。
任谁都能瞧的出来,这个丫头只怕是已叫人玷污了身子。慧安瞧着被童氏两个大丫鬟压着拖出来的女子却是一脸惊恐地指着她,颤颤巍巍地道:“承影?你……你怎么会这般模样?你不是替我去厨上端醒酒汤了吗?怎么会……”
她说着脸色已是通红,再不敢多瞧躲在了童氏后面,惊慌地扯了扯她的衣襟,道:“舅母,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啊?”
童氏闻言却是不哭了,目光锐利直逼脸色阴晴不定的孙熙祥,道:“这事只怕要问你的好爹爹了!”
她一言,众人便皆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孙熙祥,孙熙祥心知上当,如今又被众人疑惑的目光一盯,已是心慌和心急交加,直出了一头大汗。
而童氏却步步紧逼,拍抚着慧安的背,道:“孩子,你放心,今日之事舅母和舅舅为你做主,定然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个公道!不会再叫你这好父亲任意欺辱,虐待、谋算你!”
慧安闻言大惊,一脸惊慌的瞧了眼孙熙祥,见他瞪过来,竟浑身一抖,接着面色一白,似很怕他一般,慌忙着摆手道:“舅母此话怎讲?父亲怎会欺辱谋算与我?舅母快别说这话了,这……这不是叫外甥女不孝吗!”
慧安面上这般说,只她瞧孙熙祥那一眼,以及她话中的言不由衷却被人听了个清楚,瞧了个明白。而童氏更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一巴掌拍在她身上,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子,虽说他生养了你,但不慈至此,你怎就……我可怜的孩子,今儿舅母不能再由着你,此事必要查个清楚明白不可!”
慧安闻言却仍是一脸的懵懂,瞧着童氏忙悄声道:“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舅母快别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就弄成这般……”
她说着一脸惊惶地瞧着众人,无措的目光迎上关元鹤却被他森冷的目光和紧抿的唇角上挂着的冷笑吓得一哆嗦,忙移开了目光。
倒是沈峰此刻大喝一声,讥讽道:“傻孩子,你这狼心狗肺的父亲刚才……”
沈峰说到此处,却是无法再言,痛心疾首地跺了跺脚,指着童氏道:“你告诉孩子怎么回事,这孩子是个愚孝的,也叫她看看她处处守着的孝道,维护着这般的父亲到底值不值当!”
童氏闻言便凑近慧安耳边说了几句,登时慧安面色大变,瞪大了眼睛瞧着孙熙祥一脸的不置信,接着那泪水便如掉线的珠子般滚滚而落,她颤巍巍地喃声道:“这不可能……父亲岂会……岂会如此诋毁女儿……不可能……”
说着她已是眼前一黑,伤心欲绝地晕倒在了童氏的怀中。童氏忙吩咐丫鬟将慧安扶住,而孙熙祥此刻一张脸已僵硬,站在那里瞧着慧安并沈峰夫妻演戏,他一时竟头脑空空,根本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他压根就没从方才胜券稳操的状态中转过神来。
如今见慧安昏倒他才怒吼一声:“你们!你们岂有此理,竟指骂我虐待嫁祸女儿!好毒的心思!”
沈峰却是冷哼,道:“是不是嫁祸你一查便知,将那丫头压上来。今儿当着各府大人和夫人小姐的面儿,当着未来姑爷一家的面儿,我沈家的姑娘被亲生父亲逼至此种境地,眼见着就活不下去了。我沈峰也不怕什么丢脸了,干脆大家豁出颜面来,将这事查个清楚明白,也省得有人站在我沈家的地方,吃用着侯府的,却还是将脏水一股脑儿地往我沈家人头上泼!将我沈家人往死里逼!”
孙熙祥此刻真是又怒又怕,他的算计分明已被洞察,如今这事一查,只怕他是白的也能被人说成黑的,更何况他本就不是干净的!登时他只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沈峰道:“你你!血口喷人!”
童氏已道:“是不是血口喷人,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心中自如明镜,此事一查便知,妹婿你何必如此惊慌失措,急与撇清?”
她言罢,冲各位夫人们福了福身,一脸歉意地道:“今儿发生如此之事,搅的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实是我侯府的不是……但发生了这种事情,我少不得要厚着脸皮子请各位大人和夫人们留下做个见证。小姐们今日也受了惊吓,可否先到花厅中一座,来日我定登门赔罪。”
文景心闻言却扶着慧安,道:“夫人莫要记挂我们,安娘和我情同姐妹,今儿我是定要留在此处听个分明的。侄女擅做主张,还请婶婶莫怪。”
她言罢冲着鼎北王妃一拜,却是坚持要留下。按理说,发生这种事小姐们确实回避为好,但这事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众小姐此刻哪里会离去?见文景心要留下,便也纷纷表示无妨,竟无人愿意离去。
童氏见此也不多劝,只瞧向孙熙祥,却与此时两个护院模样的男人压着一个衣衫散乱形容狼狈的男人过来,众人登时皆瞧了过去。孙熙祥瞧见那人,已是面色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