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上这次没什么人报名,正需要自己踊跃一点,而自己却也随大流的躲避了,若是心性比较霸道的大人必然要心生芥蒂。
想至此,白斯文苦着脸,“督学老大人听学生一句实言,虽然去报坊做事也算作历事,吏部一样给出身。但是…”
“但是什么?”李佑问道。
白斯文斟酌片刻,才答道:“但是贵报坊上不属朝廷、下不归官府,不过近似一私人产业,我辈监生未必乐意去做事。”
靠!李佑猛然以手拍了拍额头,自己身居高位时候久了,习惯了“谈笑皆朱紫、往来无白身”的日子,却把天朝读书人这个根深蒂固的习气忘掉了!
那就是不做官也要学做官,不学做官也要像是学做官!反正就是要向官字上靠!
上次在国子监办报,之所以广受欢迎、报名踊跃,那并非全是当所谓主笔、主编的吸引力大,也不是自己善于煽动人心,更不见得是三两银子高薪的诱惑。
最关键之处是因为,国子监即便处境再边缘再无权势,也是响当当的国字号招牌,也是朝廷外廷十八衙门之一。
在国子监报纸做事,起码也算是为国效力,而且又不辱没士人身份。对因为没门路而前途未卜的那些监生而言,其吸引力当然不小。
而自己这个很像私人产业的山寨报坊,看起来确实如白斯文所说的,上不靠朝廷,下不靠官府,貌似跟一般商铺似的,对读书人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再说监生历事,当然要想方设法去各大衙门,权力越大的衙门越好,起码可以混出脸熟和人脉,为以后发展打下基础。
监生其实就是按照官场预备队模式学习培养的,所有监生的心思当然主要是还朝向官场,去一家私人报坊历事,对在官场发展有多大好处?这实在是个未知数。
李佑身居上游时间太久了,有点脱离人民群众,难免一时疏忽没有细心体察监生心理,所以遭受今日之冷遇也不奇怪。
白斯文瞅着李佑神情像是反思,又忍不住多了几句嘴,“还有一件事,太学办报厅昨日也传出话来,打算再招用二十人,我辈同窗大都在观望此事。若入了贵报坊,只怕办报厅那边就是去了机会,故而今日实在不敢报名。”
原来还有这等事?是蓄意不让自己知道的吗?李佑有几分懊恼,今天确实是自己草率了,思虑不周哪。别的不说,自家报坊只与国子监办报厅相比,短处就有很多。
首先自家报坊不如国字号有吸引力;其次,国子监办报厅是招聘正式人员,自己只能用历事名义的非正式的打擦边球;第三,说不定日后办报厅升格,当主笔主编还能获得品级冠带。有这三点,只怕正常点的监生选择都是要千方百计跻身办报厅。
看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李佑又问道:“办报厅那边可曾说明,什么时候重新开始招聘人员?”
白斯文皱眉道:“这倒未曾听说,只说让大家等待消息。”
李佑本来并未多想什么,但听到白斯文这个回答,当即有所警觉。这难道是用变相的法子,故意与自己过不去?
自己若想招用人员,估计只能等国子监办报厅招聘完毕后才能开展,而且还要从没有去衙门历事机会的监生中挑选。
但换句话说,只要办报厅不重新开始招人,国子监监生只怕就对进入办报厅还抱有希望,那就不轻易会到自己这里报名。他们要是拖上三五个月,自己就干等着三五个月?
“这消息是谁发布的?”李佑问道。
“据说石祭酒部分清退人员后,新来的副总裁官觉得人不敷用,意欲重新招人,只是时间迟迟不定。”
看起来是很正常的工作,正常的无话可说,但李大人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尤其是官场中与自己相关的人和事。难道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巧合到了那个叫孙一江的副总裁随便一个决定,正好卡住自己招用监生?
李佑忍不住仰天长叹,“本官实心做事,怎么总是会有不做实事的阴险小人出来掣肘!”
白斯文无语,李大人的境界他真不懂。如果自己开报坊与朝廷办报厅打擂台也算做实事,那么李大人确实是“实心做事”。白监生也真搞不懂,朝廷居然对李大人坐视不理,直到现在也没有取缔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