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绣绣捏着银铺契书,杏目微睁,挑起了秀丽的眉毛,“之前说好的六成股子呢?尚不足半数,这是谁的店?经营听谁的?”
银铺契书不知何时又有了变化,上面注明:朱柳,六成;张三,一成;李四,一成;韩宗,一成;郑义,一成。
原先李家四大家奴合占六成,悄然之间缩减为四成,六成变成了属于朱柳小娃娃的。
李佑不知怎么对关绣绣解释才好,只能望着一直垂泪到天明的蜡烛无语。
见夫君满脸不爽表情,关绣绣幽幽叹道:“妾身早就担心过,你抢不过她,当时夫君还信誓旦旦。事已至此,果然是家花不如野花香,轻飘飘就把六成股子送出去了,却放任家中坐吃山空,再如此下去,夫君的轮班轿夫都用不起了。”
“什么家花野花的,与此无关!”李佑严肃的纠正关姨娘的想法道。
关绣绣反问道:“那与什么有关?妾身糊涂,请夫君解释一二?”
小柳儿的身世,如何能说出来?李佑再次语塞,如此在别人眼里,他实在理亏。
“夫君向来是很坦率的,这次却遮遮掩掩的反复否认,真是没有诚意。不就是千金买笑么,妾身又不是不晓得夫君的风流。”关姨娘瞥着李佑说。
这时恰好从前院传了名帖进来,道是有人求见。李大人展开名帖看去,却是陆元广,连忙像得了救命稻草,边起身边对关绣绣道:“你真是见识短浅,为夫没空与你细说,先得去会客!”
说罢他逃也似的出了房门,穿过中院向前面堂上而去。
那陆元广被引入了堂上等候,刚刚端起热茶饮了一口就听到匆匆脚步声。他抬眼便见李佥宪身披内袄便服,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从后面转了出来,脚下还是一双软便鞋,分明是从内室中冲了出来。
李大人以这付尊容见客,应该说是极其失礼的,但看在陆大使眼里先大吃一惊,随即感动无比。这李大人是如此急切而迫不及待的期盼他到来么?
这就是周公吐脯、孟德赤脚哪,且不论是否真心,光这表现就太上道了,太让他陆元广受宠若惊了。
陆大使迅速盘算,李佥宪都表示出了如此态度,自己也当有所表示才是,不然就显得虚骄无礼。
便起身上前迎接,不等靠近,就激动地推金山倒玉柱,并热泪盈眶的跪在地上拜道:“下官见过佥宪老大人!”
李大人扶住他,“陆兄多礼了!快快请起!”
一句陆兄,又让陆元广叩道:“下官当不敢如此称呼!”
李佑扶了几次,没有扶起来,陆大使跪的很稳。他心里赞道,此人果然很上道,估计以后能省去不少心。便改口道:“陆大人请入座!”
同一个夜晚,在司礼监排名第二的段知恩段公公回到自己房中,侍候的小太监打来了洗脚水,并回报道:“已经打发人在宫外向宣课分司陆大使传了话。”
段知恩点点头。却听那小太监又问道:“干爹为何不核实一下?那陆大使未必就有什么二心,也许只是李佑估计造势。”
段知恩闭目养神,嘴里道:“陆元广在我这里,暂时得不到什么了,而且也没有太大用处。但在李佑那里,却会有新的机遇,毕竟李佑与吏部之间十分密切,那就成人之美罢!不能做个挡人前途的不上道之人。”
小太监低头忙乎,心里但对段公公的话不以为然。段公公论起卑鄙无耻,也许还是有争议的,但要说高尚,那更远远称不上,更别说成人之美。
过了半晌,段知恩又睁开眼道:“你不明白?这也是为了给我留后路,宫中刀光剑影,谁敢说自己能善始善终?我对陆元广有恩无仇,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得很,这就是人情。
以当前来看,我料那李佑有什么想法需要重用陆元广。若陆元广在李佑那里得志了,将来万一我有落难之时,没准多一条活路可走。”
“干爹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于己无用之人,还不如拿去换一个也许会有的人情?”小太监反问道。
“不错!正是此理,陆元广对我此时没有用处,只有放了手,才会有可能得到些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