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鼎天下的枭雄们,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类似公孙瓒这种一直坚持原则的人,不说凤毛麟角也差不多了。
正因如此,王羽在河北大战后,才那么大方,一口气将冀北数郡全都划给了公孙瓒,因为他很清楚,以公孙瓒的性格,两军合一是简单的事,只要等个契机到来就可以了。
公孙瓒当时应该也有这个意思,之所以没能立刻成事,主要还是因为他碍不过面子,觉得自己这个大哥,本来应该为小兄弟遮风挡雨,结果却被对方救援乃至照顾,他心里怎么都转不过这个弯来。
这次抢先北上,就是这种心态的集中体现。
这两年,王羽没消停,公孙瓒和刘虞也没闲着,两边大仗没打,但私底下的小摩擦不断。刘虞意欲勾结胡人寇边,其实目标是王羽,但在公孙瓒看来,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以他的兵力,应付刘虞加鲜卑、乌丸,确实很吃力,但白马将军什么时候怕过事了?打不赢也要打!偏偏在这个时候,王羽发动了声势浩大的北征。
从青州的角度来说,在攻略中原前,必须要彻底安定后方,因此北征势在必行。可对公孙瓒来讲,事情就不对劲了——这是兄弟帮大哥找场子来了啊!
于是,他在准备不够充分的情况下,急匆匆的发兵北上,最后中计受袭。听邹丹这么一说,王羽一下就全明白了,所以才有了那句虑事不周。
客观来讲,公孙瓒是被自己逼着北上的。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王羽原本也想在大军发动之前,先去易京和公孙瓒汇合,当面把话说开。但出征前的事务实在太多,赵云在中山、常山打的又太顺手,结果就耽搁了。
一句话,就是欠沟通。
这个时代最大的障碍就在通讯上,没有电话、视频,光靠几封信,很难将其中的所有的牵涉都说清楚,误会在所难免。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孔明先走一趟啊。
王羽连声叹息。
“须怪不得君侯,是我家主公性情太刚直,丹与同僚们也没尽到职责,好好规劝主公。”邹丹也是满心后悔,想着若是当初拼死相劝,至少也能拖延几天,等到王羽赶到易京,把误会说开,双方就能配合无间的联手作战了,何止于今日?
“战后丹与单兄入城拜见,想着和主公一起往贵军道谢,却不想没主公已经倒下了……关主簿说,外伤虽重,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主公心中已萌死志,非药石所能奏效。”
王羽冷哼道:“他见到某,说不定更会触景生情,所以,你们就不欲来知会于某?”
“君侯明鉴。”邹丹轻声回答,满面羞惭。
事实就是如此,要不是王羽主动遣使过来询问,城中医匠也说自己回天乏术,公孙瓒命在顷刻,他和单经还想拖延时间呢。
“你们啊……”王羽连连摇头。
邹丹和单经这次都不是有私心,有私心的话,应该尽快促成自己和公孙瓒的见面,越恭敬越好才对,毕竟两军合一已成定局,这俩人将来就要在自己手下混日子了,公孙瓒重伤垂死,有私心的人会不赶快来巴结自己吗?
这俩人拖延时间,纯粹是出于忠诚,只是他们好心办了坏事。
“丹自知罪责深重,事后任由君侯如何责罚也心甘情愿,唯望君侯见到我家主公时,说话尽量婉转些,让他走也走得心无挂碍。”邹丹在马上欠身说道,声音悲戚。
“你求我这事?”王羽还是摇头不迭:“所以说,你们根本不懂大哥,偏要自作聪明。心病还当心药医,你们以为大哥是小肚鸡肠,没有容人之量的小妇人吗?见到某会加重他的病情,真亏你们想得出!”
邹丹愕然回望,一脸茫然:“君侯的意思是……”
“朽木难雕,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王羽挥挥手,不理邹丹,径自向亲卫吩咐道:“飞鸽传书蓟县,速请元化先生来此……”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让孔明去寻张医令,就说本将受了重伤,亟待救治!”
“……喏!”王羽这个命令实在有点怪,亲卫愣了愣神,这才领命而去。
“走罢,进城,去见见大哥,让我治好他这心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