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竖起两个手指,脸上笑意湛然:“若及时弃暗投明,本将便为你做个引见,以你的武艺,待某封侯拜将之时,却也少不了你一个副将的位置。若仍执迷不悟,却也无妨,本将宽宏大量,仍然愿意给你公平一战的机会。只要你胜了本将,就放汝等一条生路,如何?敢不敢?”
说罢,他哈哈大笑。
他武艺高,中气也足,饶是马蹄声震天,他这一声发喊,也是声传四野,让刘备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主将有此豪气。冀州众军也是精神陡振,齐声大喝:“降与不降?敢与不敢?”
三千人反复将这八字吼了三遍,吼声如惊雷一般,在旷野上滚滚而过,将残枝败叶震得瑟瑟而落,如落雨一般。
关羽傲气过人,哪儿受得了这个,只气得须发皆张,身形剧颤。一张红脸本就如重枣一般,这是更是红得直欲滴出血也似。
“贼子胆敢嚣张?待某……”
“云长不可!”刘备大惊失色。
关羽可是他身边最后一道屏障,哪能这么轻易就放出去?他相信义弟的武艺比颜良要高,可是,颜良不是一个人。也未必肯信守承诺。再说了,从开始突围,关羽就一直冲在第一线,已经苦战了半日,颜良却还是个生力军!就算真的单挑,关羽也难保必胜。
“大哥,为今之计。要想脱身,也只有如此了。”关羽沉声道:“颜良此人也是个性情桀骜之人,某当日在酸枣曾胜了他一招,令他切齿痛恨至今。某若返身邀战,他必从之。颜良被某牵制住,大哥正好趁此机会脱身!”
“可是……”
“大哥无须挂怀小弟,那颜良的武艺虽高。但在某眼中,也不过尔尔。他若当真只身迎战,某必斩之,若他挥军围攻,嘿,莫非他以为某手中这口青龙刀,就杀不出一条血路吗?”关羽捻须冷笑,双眼半眯半开,睥睨生威,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刘备迟疑了。
义弟的提议,未尝不是个办法。以义弟的武艺,只要不立意死战,还是很有机会突围的。现在形势危在旦夕,若是一直被追杀下去,迟早也会面临类似的局面,到那时,就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还不如……
“大哥!”关羽催促着刘备做决断,情深意切,一如当日桃园结拜,立誓同生共死之时。
“既如此……”刘备以手掩面,却掩不住眼中悲意,眼见着就要涕泪俱下了。
“主公,二将军!”简雍抢上前来,急道:“要想脱身不难,无须二将军死战,纵是要战,也不能在这里动手!”
“此话怎讲?”
“主公明鉴,颜良嚣张,仗的不过马力而已,若能下马步战,就算不能反败为胜,也有且战且退的机会。由此地而东,有座山谷,离此不过三五里路程,快马加鞭的话……”
刘备军的高层也都是河北人,转战河北多年,对河北的山川地势知之甚详。而简雍则是从逃兵身上得到了启发,自家这支兵马本就不是骑兵,以骑战的方式和颜良较量,无论是逃还是战,都是以己之短迎敌所长。
想要逆转劣势,必须得弃马步战。以步对骑当然也是不行的,最好的办法,是把敌人也拉下马,想做到这一点,无疑只能借助地势。
“诶呀呀,宪和不说,吾几乎忘了。”刘备以掌击额,恍然大悟,继而大喜道:“幸得宪和提醒,为时未晚也。传令下去,转向东进,不惜代价,全力前进!”
留存到现在的刘备军,终究以精锐居多,漫无目的的逃跑,被追杀,让他们无法不士气低迷,一旦有了确定的目标,他们还是可以振作起来的。
在颜良看来,自己的挑衅完全起了反效果,敌军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用马鞭抽,用战靴踢,用武器刺,用尽一切办法刺激起战马来。被虐打的战马无不发出了凄厉的嘶鸣,用尽全身的力量奔驰起来。
“刘大耳这是疯了吗?”颜良目瞪口呆,这种方式的确可以压榨出战马的潜力,但这种爆发持续不了太久,用不了一时三刻,战马就会历尽而倒,到时候,就是骑兵追杀步兵了,更简单。
牵招策马跟了上来,眉头紧皱,提醒道:“前面似乎有座山谷……”
“哦?”颜良眉头一挑:“很宽阔的?”
牵招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却有本地出身的亲卫接话道:“算不上,方圆不过十数里,避一时尚可,几百人想藏身多日,那就难了。就是这山谷的名字有些……”
一听这话,牵招先放心了,之所以追刘备,就是因为风险小,王羽就算真的设下了埋伏,也只有追太史慈的时候才会中。原因也很简单,刘备和王羽又不是一条心,怎么肯拼了血本担当诱饵呢?
这一路追杀下来,刘备的千余残兵,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差不多交待光了。用这么大的代价替王羽火中取栗?现实吗?合理吗?
他笑问道:“名字如何?”
那亲卫看看颜良,却被后者瞪了一眼,受逼不过,期期艾艾的答道:“……此谷名为落雁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