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起身,背后冷汗已是涔涔而下。居然一招就这么狼狈?若不是在围攻对方,被对手趁势追击的话,恐怕连三五招都撑不过去,此人下马作战,似乎比在马上更猛啊!怎么会有这种怪人?
说来话长,可实际上,从太史慈单骑冲阵,到他弃马步战,只有短短数息时间而已。兔起鹘落间,管亥好容易整合起来的阵势,就已经七零八落了。
由于里面打得太快,外围的泰山骑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做配合。
方悦就是没来得及做配合的友军之一,他惊叹道:“疯子,你有没有觉得,子义的打法很眼熟?”
秦风点点头:“他的打法,和冲劲,跟君侯一模一样,看起来,武艺甚至……”
他将后半句话收了回去,王羽的战法也是灵动多变,什么都能拿来做武器,不过,跟太史慈比起来,却有些杂乱不成章法的味道。
太史慈左右手各持一兵,招数却浑然天成,枪攻戟守,枪守戟攻,枪戟并用,又或以戟勾拿敌人兵器,长枪施以急袭。这些招数没有王羽信手拈来的突袭效果,但套路分明之中,又别有玄机,让人眼睁睁的招架不住。
以秦风所知的王羽,八成是打不赢太史慈的,但这倒也不会减弱他对王羽的尊敬,武艺再好,也不可能真的以一敌千,真正的万人敌,还是要有兵法韬略的。
不过,有了这么个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猛将,这场仗就不会再有任何变数了,胜局已定。
“无忌,有子义在,不用集结更多人了,两百骑足矣。”
方悦收回目光,点头道:“嗯,好,你来指挥,动手罢。”
“呜……呜!”号角声,马蹄声再次响起。
这次传达的命令不是集结,而是继续分散追杀;
在场的白马义从,也没有冲阵的打算,而是纵马狂奔,围着集结在一起的贼兵兜起了圈子,箭雨再次纷纷扬扬的下了起来,仿佛冬天提前来到,飘雪再临;
泰山的骑兵则是远远的下了马,晦涩的强弩绞弦声,和比鼓声更响亮的松弦声也再次响起,每一次都能打得贼兵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又一次从地上爬起身的管亥绝望了,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被对方打翻,或自己滚走了。喽啰们的士气也越来越低,那个敌将却越发的勇猛,他引以为傲的武艺,压根就无法对人家形成有效威胁。
等到围攻的人再少一点,对方等出手来追杀自己,那……
他回头看了看外围的喽啰,那些人也摇摇欲坠,随时有可能崩溃了。
现在的贼众仿佛再跟一群刺猬作战,他们包围住了一只最壮的刺猬,然后被更多的刺猬反包围。里面的拿不下,外面的打不着,血一直在流,局面一点点的走向崩溃。
原本停下脚步观望的贼兵,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跑掉了,傻子都能看出这边的胜负走向,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不逃命还等什么?
管亥忽然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大刀向太史慈丢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了人群之中,亡命而逃。
逃!
也只能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张饶那里还有二十万大军,青州各地的黄巾正不断的汇聚而来,凭自己的武艺,总能博得一席之地的。
“哪里走!”太史慈急了。
士为知己者死,君侯的赏识提拔之恩,只能用耀眼的功劳来回报。
然而,这场大胜虽然来的很爽快,但兵不是他练的,连策略似乎也是王羽事先就有所预料的,到了昌都,首先迎接大军的,居然是个己方斥候!
在突袭开始前,有人指引道路,事先有人帮忙做铺垫,甚至乱起后,还有人帮忙煽风点火……从军事角度上来说,这是好事,可以让胜利来得更稳妥一些,但从太史慈的角度来说,这功劳来的太容易,像是白送的一样。
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
所以,发现战局出现波折后,他甩开部属,单骑冲阵,尽情展示着个人的勇武。发现管亥后,他更是心花怒放,总算能稍微弥补一下功劳的不足了。
现在,管亥突然要逃跑!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史慈奋起神威,右手一抬,一枪挑飞了管亥的飞刀,左手画戟横挥,将最凶悍的几个喽啰扫倒,奋身一纵,追向管亥。
听到身后乍起的惨呼声,管亥哪里还不知道要糟?“大当家,就是此人,从朱虚和都昌两次突围的就是他,东莱太史慈!”身后传来喽啰惊骇欲绝的呼喊,也不知那个喊话的喽啰,是不是想激起大当家的仇恨,让他返身再战。
原来是他……可即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已经彻底明白差距的管亥又哪里敢回头?
他咬着牙冲向了不远处的骑兵,死死的盯着对方手中的弓箭,丝毫不理会锋芒上那森寒的杀机。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夺马!这是唯一逃生的机会,背后那个杀神太厉害了,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管亥当面的几名骑兵都是喜出望外,见识过太史慈的勇猛,他们已经彻底打消擒杀贼酋的机会了,谁想到喜从天降,此人竟然自己撞上门了。
他们不急不缓的抬起了弓箭,一边在心里估算着距离,一边瞄准,百战老兵,就是有这份沉稳自若的静气。
“嗖!嗖!嗖!”
几支长箭划破虚空,呼啸着飞向管亥身上的要害,虽然是临时配合对付一个目标,但义从们的默契,依然让他们做出了最佳的选择。
箭矢射的不是同一个位置,而是覆盖了一个区域,除非管亥突然插翅飞起,否则就肯定会中箭,区别只有多少而已。
“噗!”鲜血飞溅,管亥果然中箭了,他没有躲避,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身体,避过了致命的要害,势头不减的继续前冲。
他的凶悍,出乎了义从们的预料,再想抽箭开弓时,却又哪里来得及?
管亥如同受伤的野兽一般,冲到了马前,一把扯住马上义从的腿,暴喝一声,奋力将对方扔出老远。他翻身上马,双拳左右开弓,将另外两名义从打落马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纵马向黑暗深处跑去。
太史慈的追击不可谓不快,但仍然慢了一步,泰山兵的包围圈很单薄,当面的几名骑兵倒下后,也没人能来得及追击,眼见着管亥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蛋!”太史慈火冒三丈,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这让人何等郁闷啊!
大怒之下,他奋起神力,将长枪投掷出去,不过也只是聊尽人事了,他暗器功夫很好,不过投枪的距离太远,奈何不了管亥这种水准的武将。
果然,管亥在马上偏了一下身体,手臂一挥,砸开了投枪,虽然又吐了一口血,但终究是摆脱了最大的威胁。
他松了一口气,一人一马逃不了太远,可也用不着,只要能逃进附近的山林中,他就能接着对地势的熟悉,摆脱追兵了。
等到跟大部队汇合后,再设法报今日之仇!
可是,他高兴得太早了。
正当他要越过营寨的栅栏,逃向外间无尽的黑暗中时,黑暗中突然有什么动了一下,没等他定睛细看,就见得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上来。
来不及招架,在那之前,他的脖子就突然被什么东西套住了,随着那个黑影一挥手,他如遭重击,像个沙袋似的从马上重重落下,摔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口中鲜血狂喷。
天旋地转间,他听到了一个少年得意的笑声:“哈,运气来了,神仙都挡不住,头功是我徐元直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