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顺天府上下倒并未有包庇这母子的意思,只是卫若兰卫通判不知为何,非要阻拦诸位大师除魔卫道——而本官则是在戒贤大师身故之后,才依照朝廷规矩接手此案的。”
“褚百户如若不信,大可喊来司狱周达以及这软禁所的牢子,仔细盘问一番。”
褚亮顿时傻眼了,他原本听说那许氏言称,是孙绍宗扣下了戒嗔和尚等人,于是就以为阻拦和尚们‘除魔卫道’的,自然也该是孙绍宗。
因此他迫不及待的,就想给孙绍宗扣个包庇妖孽,致使高僧殒命的帽子。
谁成想阻拦和尚们的竟然另有其人!
而且若是旁人也还罢了,左右是刑名司的属下,孙绍宗至少也有个连带责任。
可这人却偏偏是卫若兰……
谁不知卫若兰是北静王的小舅子,而北静王又是太上皇最宠爱的外孙?
谁又不知这卫家和孙家势同水火?
真要如实上报,岂不是既得罪了北静王,又让这姓孙的白白占了便宜?!
愣怔了好半晌,褚亮才勉强笑道:“这……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自然是有误会的。”
孙绍宗嘿然一笑,又走到戒贤和尚身边,将他的僧袍解开,拨弄着那红葫芦问:“不知戒念大师,可认得此物?”
戒念一见那葫芦,原本智珠在握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强自镇定道:“戒念师弟贴身的物件,贫僧又如何晓得?”
“那还真是巧了。”
孙绍宗回首一指床上的智善,道:“我本来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偏那淫尼智善却认得此物——此物名为‘贞妇吟’,据说即便是贞洁烈妇服用此物,也难免心摇神荡无法自持。”
说着,他又向戒念冷笑道:“却不知一个不惜魂飞魄散,也要诛杀淫尼母子的高僧,又为何会随身携带此物?”
戒念被问的张口结舌,却哪里答得上来?
只能在心里暗骂戒贤荒淫无道,出来办正经差事,竟然还不忘随身带着这等东西,白白坏了他的妙计。
“百户大人。”
就在这时,忽又有人到了门口,躬身禀报道:“我等在附近找了一垛干柴,如今已经堆在了院外,敢问何时点火……”
“点点点!”
不等褚亮回应,那戒念先恼羞成怒的一甩袖子,大声道:“赶紧把火点了,将这院子与那对母子一起烧个干净!”
“烧院子?”
听了这话,一直垂首而立的妙玉猛然抬起了头,两只美目瞪的溜圆,脱口叫道:“不成,这院子不能烧!”
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眼神里都透着些狐疑与审视。
看来果然还是要动用应急备案啊!
孙绍宗心下暗叹一声,正准备随时出面撇清干系,冷不丁却听院里又有人扬声道:“妙玉姑娘,既然她母子二人出身佛门,如今以火安葬,我看也没什么不妥。”
说话间,就见卫若兰自外面进来,到妙玉身前柔声道:“为了水月庵里的几个尼姑,妙玉姑娘已经做得够多了,何不就此让她们尘归尘土归土,落个清静自在?”
而妙玉愣怔的与他对视了半晌,竟真的长出了一口气,口宣佛号自顾自的向外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