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故意说道:“既然如此,待日后老夫有书信送至,庄夫子看罢即可,切勿回覆。”
听闻此言,庄子瞪了瞪眼睛说道:“回不回覆,我自有论断,无需你来替我做主!”
总而言之,因为有庄子与孟子时不时的斗嘴,因此当日的送别总体来说还是挺欢乐的。
待孟子与他的诸弟子离开之后,庄子居内的屋子又空了出来,因此蒙遂、武婴、华虎、穆武、向缭、乐进、乐续等诸弟子,皆又搬回了居内。
唯独蒙仲稍微麻烦点,毕竟他新婚未久,庄子亦体谅这位弟子,主动提出蒙仲住在家中即可,哪怕隔日前往庄子居他亦允许。
因此,蒙仲便隔日驾着战车往返于庄子居与蒙邑。
转眼便到了九月,乐嬿嫁到蒙仲家也已两个多月,渐渐地,彼此间亦相处地更为融洽。
对于蒙仲这个儿子,葛氏还是非常满意的,无需再叮嘱更多,眼下她最在意的,即是乐嬿与蒙嬿二女。
对于乐嬿这个儿媳,葛氏没有别的要求,只是催促小夫妻二人赶紧为他老蒙瞿家传宗接代,好让她对她丈夫、也就是蒙仲已故的父亲蒙瞿有个交代。
反复叮嘱下来,乐嬿总是被说得面红耳赤。
其实她也很纳闷,这些日子蒙仲也没少在身上耕耘,为何肚子就没有什么动静呢?【作者语:暂时别想了,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让主角要孩子。】
至于对蒙嬿,考虑到蒙嬿年纪也到十六岁了,葛氏亦曾在一次饭桌上提过此事。
起初蒙嬿低头扒饭,默然不语,葛氏还当她害羞,于是便继续讲述她所知的情况,比如这个家族的谁谁谁年纪适合,那个家族的谁谁谁品德优秀什么,说到最后,蒙嬿实在是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娘,我不想嫁人,我想一辈子陪着您。”
“女儿家哪有一辈子不嫁人的?”葛氏起初还是好好跟蒙嬿说,可架不住蒙嬿坚持己见,最后葛氏忍不住呵斥了几句。
这可能是葛氏首次呵斥蒙嬿,只见蒙嬿看了一眼当时亦有些不知所措的蒙仲,摔下筷子哭着就跑到内屋去了。
“这孩子!”
葛氏虽然生气,但还是心疼这个已养育了八年的养女,犹豫着是否应该进屋去劝劝。
此时,乐嬿主动开口说道:“婆婆,不如由媳儿去劝劝小嬿吧?她叫嬿,媳儿也叫嬿,说不定会相处不错呢?”
“这……”
葛氏犹豫了一下,旋即叹息道:“那孩子是个苦命的孩子,是故妾身与仲儿以往无论什么事都宠着她,依着她,不曾想竟……”说到这里,她点点头说道:“阿嬿,那就有劳你去看看她吧,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嗯。”
乐嬿点点头,起身走入了屋内,也不知与蒙嬿又说了什么,总之,内屋传来的哭声渐渐停止了。
随后,乐嬿从内屋走了出来,对葛氏说道:“婆婆,小嬿儿已经冷静下来了,您去跟她再说说罢,千万别再骂她了。”
“欸。”葛氏摇了摇头,起身走向内屋。
“你跟小嬿说了什么?”蒙仲好奇地问道。
为了区别乐嬿与蒙嬿二女,自乐嬿嫁入蒙家后,葛氏与蒙仲便以嬿儿、阿嬿称呼乐嬿,以小嬿、小嬿儿来称呼蒙嬿,毕竟乐嬿要比蒙嬿年长三岁。
“说的什么?”
乐嬿闻言抬起头来,颇有些似笑非笑地说道:“只是些姑嫂间的话而已,夫君暂时不必在意。”
“暂时不必在意?”
蒙仲疑惑地看了一眼乐嬿,却见后者眨眨眼,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过了不久,葛氏终于拉着蒙嬿的手又回到了饭桌,蒙仲仔细打量着蒙嬿,见妹妹双目哭地通红,面颊亦有些发红,即便是坐回饭桌之后,仍在一下一下地吸溜着。
“先吃饭吧,日后不许摔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知礼数?”葛氏在旁斥责道,说得蒙嬿低着头不敢回话。
总而言之,在乐嬿的介入下,葛氏总算是暂时没有再催促蒙嬿择人成婚。
而奇怪的是,自那以后,蒙嬿与乐嬿的感情忽然好了起来,每日总是嫂子长、嫂子短的粘在乐嬿身后,亲近地甚至让葛氏都稍稍有些嫉妒——毕竟曾经蒙嬿最喜欢粘着她。
对此,葛氏与蒙仲对蒙嬿都有些纳闷,毕竟曾经,蒙嬿对乐嬿可是爱答不理的。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当葛氏再向蒙嬿提出有关于婚事的问题时,蒙嬿亦不再抵触,她只是提出了一个让葛氏感到非常头疼的要求:即她日后的夫婿,得像他兄长蒙仲那般优秀。
这可哪里去找?
葛氏当即被堵得说不出话。
不是她自夸,方圆百里内想要找出与她儿子相提并论的年轻人,这可不容易。
于是女儿的婚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到九月下旬,田里的作物收成了。
今年因为有荣蚠与那四十九名宋兵帮忙,根本无需葛氏、乐嬿、蒙嬿三人出面,蒙仲与荣蚠等人便将田里的米都收割了,在舂完米后,从中挑选了一些饱满的米,送到了庄子居,孝敬蒙仲的老师庄子。
一转眼便到了十月,阔别数月之久的义兄惠盎,再次乘坐马车来到了蒙邑。
瞧见兄长到来,蒙仲立刻就猜到,肯定是有关于魏国的事。
当日,葛氏、乐嬿、蒙嬿准备好酒菜,让蒙仲独自出招待蒙仲。
“兄长此番前来,莫非是因为魏国的事有了转机?”
在给惠盎倒酒的同时,蒙仲好奇地问道。
“不错!”惠盎端起酒碗与蒙仲互饮了一碗,旋即笑着问道:“贤弟可知齐国‘田甲劫王’一事?”
蒙仲点点头说道:“略有耳闻,似乎是一名叫做田甲的贵族不满齐王田地苛刻对待臣属,欲起事作乱劫掳齐王?”
“正是!”
惠盎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齐国如今的君主田地,刻薄寡恩,对待臣属很是苛刻,因此他的臣子或多或少皆有怨愤,并非只有田甲一人……田甲劫王一事,曾在齐国闹得沸沸汤汤,事后齐王田地彻查臣属,还因为牵扯到薛公田文,吓得田文都不敢回齐国。……今年春季,齐国传出谣言,言薛公田文曾参合与田甲作乱一事,齐王田地大为惊怒,再次下令彻查此事。就在一个月前,齐王田地下诏令罢免了田文的齐相职位,且剥夺了田文的爵位。”
听闻此言,蒙仲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念头,忍不住问道:“义兄,当初你所说的妙计,莫非是……”
“然也!”惠盎亦不否认,捋了捋胡须笑道:“不过我要解释一下,虽然我也想过借此事离间齐王田地与薛公田文,但我还未派人,齐国就传出了谣言,呵呵,看来在齐国国内,确也有人不希望田文返回齐国。于是乎,为兄便推波助澜,命人使这个谣言传得更为凶猛,以至于最终传到了齐王田地耳中。”
“原来如此!”
蒙仲点了点头,旋即颇为感慨地说道:“也就是说,我宋国终于有了结交田文的契机?”
“然也!”
惠盎点点头,正色说道:“得知此事后,大王便立刻派人通知尚在魏国的使臣李史,命后者请见田文,以「归还薛邑」作为条件,恳请田文出面说服魏王,使魏国与我宋国结盟。我想,待得知齐国所发生的事后,田文必然深恨齐王田地,不肯再为齐国效力,在这种情况下,我方送上薛邑这份厚礼,他自然不会再妨碍我宋国。”
说到这里,他笑着看向蒙仲:“虽然你刚刚成婚,但考虑到你之前叮嘱过为兄,为兄还是决定来问问你。怎么样,要不要趁此机会,去魏国增涨一下见识?据我所知,魏韩两国目前正在与秦国开战,而你善于用兵,说不定能趁此机会成为魏国的上将。”
“兄长说笑了……”
蒙仲苦笑着摇了摇头。
毕竟,他与薛公田文,可是有着私仇的。
哪怕田文此番不会为难宋国,但这并不代表田文不会为难他。
『要去么?』
端着酒碗,蒙仲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