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已经被砸得千疮百孔了,汤够和汤不够也遍体鳞伤,就连宁小鱼也都脱力了。
车帘乍裂,数个冒着绿光的非人朝李幕遮他们扑了过来。
李幕遮轻叹一声:“命这个东西,真的是……好东西。”
嘭!
一道疾影闪过。
李幕遮瞪大眼睛,像是慢放镜头似的,眼睁睁地看着扑向他的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地从他的镜头里挪开。
接着就是“嗖”地一声,恢复了正常的镜头,那个东西被射翻在地。
“来客莫慌,本县这就来救你们。”
一声大喝响起,接着便看到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纵马而至,而他的身侧又有近百提枪带棒的衙役捕快跟着。
不多时,就将那些野狗和非人都打跑了。
那官服男子喝令道:“这些吃人的野狗尽数杀死,人的话都绑起来,带回县里。”
李幕遮等人都好奇无比地看着这官服男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那官服男子眼看场面被控制住了,立即下马走到李幕遮等人跟前,拱手问道:“几位是来访游客还是过路行商?”
李幕遮道:“在下李幕遮,我就是清水县人。”
那官服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便巧了,本官马崇瑞,正是清水县新任知县。”
李幕遮见礼道:“原来是父母官大人当面,失敬了。还要先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马崇瑞抬手止住李幕遮的客套:“你既然是我辖下百姓,那就没什么救不救命之说,保证你们的身命财产安全,本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果是以前,李幕遮肯定在心里不屑这种空话套话,现在却十分感慨它所蕴含的正能量。
顾青瓷看到那些衙役捕快把那些野狗都打死了,而那些非人都绑起来,装进了一辆牛车上。
于是问道:“知县大人,你打算把这些……人,带到哪儿去?”
马崇瑞说道:“带回去,施以教化,让他们重新变成人。”
李幕遮:“看他们的眼睛就知道,人性早就消失了。他们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人,教化对他们已经毫无作用。”
马崇瑞正色:“有无作用也要试过了才知道。我身为一地父母官,不能保他们衣食无忧已经是失职了,若再不能让他们存命安生,那就太失败了。”
李幕遮:“这是天灾所致,知县大人没有必要太过自责。”
马崇瑞却道:“不能把一切都推到天灾上去,更多的还是人祸。如果有粮食一直给他们吊命,也不致于发生这种惨事。”
李幕遮:“那粮食呢?据我所知,在水灾到来之前,江南这边还是有大量余粮的。”
马崇瑞毫不避讳的说道:“奸商屯积居奇,贪官贪墨横行,那点粮食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本官左支右绌,还是不能保全百姓,实在有愧。”
李幕遮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愤青的官员,不过看这人的面相倒确实是非常的刚毅。明明不到四十的年纪却两鬓霜白,想必是没少吃性子的苦。
边上的捕头却说道:“大人,你没必要悲伤。此处并不是我们清水县的地界,你冒着风险跨县来接纳灾民已经非常仁德了。”
李幕遮回过神来,对啊,这里还没到清水县的境内呢,好像还在临水县的辖境中。
沐堂堂小声冲李幕遮说道:“这位马知县越境接纳灾民,虽然是好事,只怕事后会有很大的麻烦吧。”
马崇瑞显然听到了:“让我眼见灾民流离失所,马某实在寝食难安,人命大如天,些许风险算什么。”
不错,人命大如天!
李幕遮在心里默念了这五个字,慢慢地一个念头也在心里萌发,像野草一样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