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西的视线从未从她身上移开，顾漓一看过来，两人便对上了，“顾先生，我的家人已经来了，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去么？”虽然有着询问的意思，顾漓的语气却是十分坚定的，传达给顾南西的讯息便是他让走她也走，不让走，她还是要走。

顾南西还没说什么，顾梓毅从他身上下来，跑到顾漓面前，拉着她的手，“妈咪，您为什么要走，是不要我跟爹地了吗？”说着，他竟然要哭起来，拽着顾漓也很紧，生怕顾漓真的会不要他一般。

顾漓一愣，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人呢，看着眼前的这一小团，她真的有点不忍心。

“毅儿，我”顾漓咬着唇瓣，将要说出口的话，竟然有点难以启齿，她实在不忍心伤害这个孩子，可现实容不得她选择，她真的不想再跟顾南西扯上关系了，最终还是开了口“我不是你的妈咪，对不起”。

顾梓毅像是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十分伤心。

顾漓吓了一跳，心都揪了起来，她想要去安慰顾梓毅几句，顾梓毅却突然甩开她的手“我知道的，妈咪就是不想要我了，妈咪想跟这个叔叔在一起，妈咪也不要爹地了，毅儿就活该是没有妈咪的野孩子，妈咪要去做其他孩子的妈咪，走吧走吧，你们都走吧，让毅儿死了好了”。

虽然是赌气的话，却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在场的人都是经历过世面的人，可此时此刻，也都觉得太心酸了，尤其是顾南西，“毅儿”。

“爹地，你骗我，你也骗我，你说妈咪是爱我的，也是爱爹地的，她不是不要毅儿，可她现在要走了，她不要我们了，你一直在骗我，从今以后，我再也不要吃药，再也不要打针”顾梓毅吼着，然后推开顾南西，跑到楼上去。

“毅儿”

“放心吧，我去看看”冥影叹了口气，看吧，大人怎么闹，伤害都是孩子，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游戏人间，不想要孩子的原因了，顾梓毅的命运，与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什么两样。

顾漓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顾梓毅这么一闹，她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心痛难当，往后靠了靠，基本的重量都放在左凌辰身上才能勉强站稳。

“顾漓，你不该，不该如此对待毅儿”顾南西的话语十分沉重，他不愿，不愿对顾漓说这么重的话，可毅儿是他们的骨肉，他一点都不愿意看到他们母子之间有嫌隙，虽然毅儿还小，可他什么都懂，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没人教过他。

“顾南西”左凌辰怒了，顾南西他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说。

顾漓制止了左凌辰，对他摇了摇头，借着他的力道，她才站稳，苍白的唇瓣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顾南西，你自以为是，狂妄自大，为什么我不可以？那孩子不过是你跟靳悠然生的，与我有何关系？”

尽管顾漓已经不对顾南西抱有任何幻想，但她还是不愿承认这一点的，可顾南西又逼她，逼她亲口承认，她的孩子，是她的心病，她的孩子死了，可顾南西却跟其他人有了儿子。

这一次，不要说顾南西了，就是楼轻烨也是愣了一下，原来顾漓以为顾梓毅是……这不是天大的乌龙么？南西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还不告诉顾漓实情。

顾南西摇了摇头，所有的怒气都烟消云散，他觉得顾漓是在吃醋了，就是这样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不过，看来毅儿的身世，终究是到了摊牌的时候了，片刻之间他已是心绪百转千回。

顾南西看着顾漓，“阿漓，不是这样的，毅儿，他是我们的孩子”他说的有些无奈，有些激动，还有些往事不堪回事的伤，他想告诉顾漓，他们的孩子没有死，还活着，从小到大，他很听话乖巧，他把他养得很好，可顾南西，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南西的话，无疑是一记深水炸弹，炸得众人毛骨悚然，就连靳薄琰都忘记了反应，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混沌一片，顾漓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脑子里，心里都只有那一句“毅儿，他是我们的孩子”。

血液好像一下子集中到脑部，又回流向四肢百骸，顾漓的眼前慢慢地浮现出顾南西的影子，他的脸，他的一切，慢慢地清晰起来，“你，你说什么？”她甚至不知道这声音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唇瓣，连同全身都一起颤抖着。

“阿漓，毅儿，他是我们的孩子”顾南西又重复了一遍，好多事情，像是如释重负一般，他甚至觉得，欠顾漓的，又还清了一些了。

顾漓推开左凌辰的手，一步一步很艰难地走向顾南西，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地靠近他，伸手摸着他身上昂贵的布料，指尖慢慢地将力气汇聚起来，顾南西的衣服在她指下褶皱着，她死死地瞪着顾南西，像是要看清楚他每一个表情，神态，又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的“毅儿，他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还没有死？”

顾漓几乎失语，顾南西点点头，手掌包裹住顾漓的手，“阿漓，我们的孩子，他还没有死，他是毅儿啊”。

“顾漓，我作证，毅儿，他真的是你的孩子，那个时候我也不确定孩子还有没有救，南西不想你再受一次打击，才隐瞒了下来，这些年，虽然毅儿的身体一直不好，可他很开心，南西把他照顾得很好”。

“顾南西”顾漓锐利地叫着，“你瞒着我，一直瞒着我”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顾漓的心情，恐怕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南西伸手去为她拭去泪水，这个对不起中包含了好几层意思。

左凌辰上前一步，可伸出去的手又无力地落了下去。

哀痛过后，顾漓要去看顾梓毅，顾南西也跟着去了，左凌辰来到院子里透透气，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层网，将他包裹得密不透风，让他喘不过起来，他突然有些不敢去面对，害怕顾漓会回头，因为他们的孩子，她会原谅顾南西。

靳薄琰看他出来，便也跟了出来，肩上传来一阵力道，左凌辰怔了一下，靳薄琰说：“我们都没预料到事情是这样的，你应该明白孩子对小漓的重要性，给她一点时间吧”。

“顾南西，他很好，很好，藏着这么大一张牌”左凌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把所有的愤怒都归在顾南西身上。

对此，靳薄琰无话可说，孩子这张牌说是王牌也不为过，“我们要相信小漓”他只能言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