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往后退:“我等了你这几天就是想说这些话,现在我说完了。”
方拾遗立刻迈步要追,就在这时候宇文小策身后的草丛里猛的站起来几十个人,他们之前就爬伏在齐腰深的荒草中隐藏,在方拾遗迈步向前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起身并且扣动了连弩的机括。
几十个人,几十把连弩,这个距离,几乎没有任何人能避开。
就算是沈冷在也不能。
每一把连弩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击发十二支弩箭,几十把连弩,数百支弩箭,铺天盖地。
方拾遗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自己的锁链,可是锁链还在两个人的腰带上连着呢,他楞了一下,然后喊了一声:“解开锁链。”
他横跨一步挡在陈冉身前,手里的黑线刀舞出来一片刀幕,他身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陈冉迅速把锁链解开,方拾遗左手一拉把锁链拽回来在身前抖出来一个圆,然后一脚把陈冉踹倒了下去。
噗噗噗......
方拾遗的身上接连被弩箭射中三次,其中一支弩箭钉在左胸上。
那些人打空了弩匣之后随即转身撤走,动作奇快。
宇文小策一边倒退着走一边抬起手在身前挥舞了一下,那似乎是在向方拾遗致敬的动作,方拾遗硬撑着往前追出去,跑了几步后左腿一软,低头看了看,坐腿上也中了一箭。
他一咬牙又站了起来继续追。
“别追了。”
陈冉爬起来将方拾遗拉住,他看着方拾遗左边胸口上那支已经插进去一小半的弩箭,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你伤的太重了。”
方拾遗摇头:“没中心脏,不然我就死了,我是捕快,不能让罪犯在我面前逃走。”
说完还是要追。
跑出去两步,身子摇晃了几下后往后一仰,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睛往上翻了翻。
县衙。
沈冷从屋子里出来,陈冉做在屋子门口的台阶上抽着烟斗,沈冷拍了拍陈冉的肩膀:“人暂时没什么事,也巧了,市场那边拍卖药材的地方有沈家医馆的人在那,救治的很及时,不然的话他真的已经没命了,医馆的先生说那支箭距离心脏已经足够近,哪怕就算是那支箭不小心碰到动一下都可能刺到心脏。”
陈冉点了点头:“醒了吗?”
“还没有,用了麻药散,人还昏迷着。”
沈冷挨着陈冉在台阶上坐下来,伸手把陈冉的烟斗拿过来嘬了几口,陈冉想起来很久很久之前他跟着沈冷打仗,面临着极凶险的局面,当时他也这样抽着烟斗,问沈冷要不要,沈冷说嫌弃,然后他问了一句手下人......亲兵是干什么的?
当时王阔海他们大声回答,亲兵为将军赴死。
于是,他们奋勇而上。
那个时候,他,王阔海,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为沈冷挡箭的准备,可是今天,有人为他挡箭,这种心情是不一样的,他很内疚,内疚的发疼,刀割一样。
“我......”
陈冉看了看沈冷,长出一口气:“我是不是挺废物的,总是有人站在我面前保护我,而不是我有能力去保护别人。”
沈冷摇头:“你保护的人还少吗?”
陈冉把烟斗拿回来,使劲抽了几口,烟气缭绕中,他的脸色格外的不好。
如果方拾遗就这么死了的话,他一定会内疚一辈子,那不是他熟悉的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不要说兄弟,水师战兵中的兄弟们彼此而挡箭是常事,可对于陈冉来说方拾遗是个陌生人,而就在不久之前,他还要求这个陌生人脱光衣服检查。
对于方拾遗来说,他云淡风轻的说一句这是规矩之内的事,心里应该会觉得很屈辱吧。
陈冉在那一刻其实也想过,如果换做是他的话应该也会把衣服脱下来自证清白,但心里绝对不会好受,一个男人,尊严在那一刻被践踏了。
如果真的如沈冷说的那样是在澡堂子里还好,可不是。
“宇文小策!”
陈冉把烟斗在台阶上重重的磕了磕,烟斗里的火星溅出来,飞的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