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按住她!”长歌这次毒发愈发激烈了,就连高衍在身边都抑制不住蚀骨的痛,毒圣子要给她施针,然而她一直挣扎,毒圣子无奈便对一旁的抚音大声道。
抚音不由分说地去按住长歌的双手,看着她被汗水浸湿的面上那痛苦的神色,眼眶一红,忍不住就掉泪,“郡主,郡主……坚持住……”
“不好,别让她咬到舌头了!”毒圣子正在用烛火烧针,却见长歌死死咬着唇,唇都被咬破了还不肯松口,毒圣子不由大骇,喊道。
屋内只有三人了,抚音尽了全力双手并用才堪堪按住长歌的双手,于是——理所当然的重担落在了不言身上。
抚音看向他,哪知不言此时已经自觉地走上前,他的面上没有什么情绪,既没有第一次见同心蛊毒发的惊骇讶异,也没有担忧,只是那双眼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只见——
他伸出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将长歌的嘴巴松开,让她放过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红唇,就那样用自己的手臂代替了长歌的红唇……
长歌闭着眼剧痛已经叫她失去了理智,她残存的意识让她不由自主地张口就去咬能够被咬的东西……然后她就咬到一块硬硬的热热的东西,随后嘴中带了铁锈味,她才安静了些。
“你……”长歌那下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力道,抚音在一旁都能闻到浓厚的血腥味,不言那古铜色的手臂没一会就血淋淋的,分外惨烈。抚音大骇,然而她却看到不言哼都不哼一声,只是在长歌安静下来的时候,抚音似乎看到他唇角扬了扬,似乎是笑了下?
她起初对不言是排斥的,因为这个人和自己的性子有些像,郡主突然带回来说是她的专属护卫,还说给抚音减轻一点负担,这叫抚音以为自己是“失宠”了,而且不言的身份来历不明,抚音没办法对他不心存戒备,只是这会她看了会他没有刀疤的右半边脸,一时之间有些恍惚,郡主或许慧眼识珠找了一个不错的护卫……
毒圣子将针烫好,然后十分精准迅速地在长歌几个穴位上施针,只见原本还痛得抽搐的长歌总算是镇定了不少。
又施了一会针,反复几次后,长歌的毒发应该是过了,面上的藤蔓颜色开始变浅,而后慢慢消退,直到消失,恢复长歌本来洁白无瑕的面容。手腕上那条游动的红线也在手掌心前面尾指指甲长的地方停下,慢慢变浅,直到透明。
毒圣子将针收起,看着额头都是汗紧闭着眼面色惨白如纸的长歌,他不禁叹道,“同心蛊的毒是世间最难忍受之痛,蚀骨啃心之痛,难为这丫头,除了最痛时喊了两声,其余时候都咬牙不肯哼出声来。”
他应该是自言自语,而后看了眼替长歌擦汗掖被子的抚音和将手臂收回一声不吭的不言。最后还是对不言道,“小子不错,手臂都被咬烂了吧,拿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然后随意地一抛,不言下意识地接住,冰冷的眼淡淡地看向不言,后者摸摸胡子,道。“敷上去不出两日就好了。”然后也不管众人,他现在心情极度地好,他的孙子终于肯叫他一声“爷爷”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说不出的高兴和感动。
“我去端水,你帮我看着主子点。”抚音将帕子拧干,然后端着铜盆就要出去,临走还不忘嘱咐一声不言。
回答她的是不言冷淡如初的表情,不过他抱着剑,走了几步立在长歌床头,一副整装待发的护卫模样。抚音收回视线,放心地出去端水了。
长歌做了一个梦,梦到很多人,梦的最后却是梦到了黎湛一身是血的倒在她面前,伸出血淋淋的手去碰她的脸,一声一声地喊她“长歌”,一声一声说“对不起”,然后……然后他就倒在血泊中,那双古井般的眸子带着最后的眷恋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刻进脑子里。
黎湛,不要死,梦中她变成了多年前的那个长歌,她伸手去摇黎湛的身体,哭的肝肠寸断……
不言转过身,看着睡梦中还痛苦地挥着双手,眼角的泪无声地滑落,滴进枕头里的长歌,他神色一动,叹了口气。
“不要死……黎湛,不要死……”
室内安静得可怕,只听到长歌呓语了一句,细若蚊蝇的声音,也不知不言听到没。但是长歌说完这一句后便沉沉睡过去,没有再张口。
夜,正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