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伯升——,你,你怎能如此,如此无赖?” 王常被气得直打哆嗦,却找不到一句恰当话来应对。刘縯最后那两句说辞,也是原封不动照抄他的。他当初从明面理解是什么意思,对方从明面上解释,就是什么意思。他当初保藏了哪些祸心,对方肯定也是一模一样!
“伯升兄,文叔老弟,马王爷,恩公,请都留步,且听成某一言!” 眼看着王常就要被对方活活气吐了血,下江军二当家成丹果断抢上前一步,大声请求,“先前文叔有几句话,成某深以为然。我下江军跟贵部,唇齿相依,唇若亡,齿必寒。贵部在小长安聚,虽然吃了败仗。可联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要给战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若是诸位不顾将士们的想法,只顾着逃向荒山野岭。今后再有大战,谁还跟舍命先前,死不旋踵?!”
“二当家此话有理,然而,我等也是被逼无奈,才选了最差的一条出路!” 刘秀微微一笑,立刻接过话头,大声回应,“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可牙齿不帮嘴唇,嘴唇自然也顾不得牙齿。至于将士们肚子里那口气,刘某回去之后,会认真的跟他们说清楚,并非刘某不想报仇,而是没本事请来帮手,不敢把所有人的性命,葬送在棘阳!”
“谁说我等不会帮忙?先前大哥所言,只不过是为了试探尔等,是否真的想跟官军一决生死!” 成丹毫不客气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大声解释。“尔等连王匡、廖湛等人准备拆伙的实情都不肯坦诚相告,又怎么能怪我们故意用言语试探?!伯升兄,文叔老弟,既然咱们两家必须联手,就切莫再争谁对谁错。坐下来,慢慢商量,该如何出兵,怎么出兵,早晚都能拿出个章程来!”
“是啊,伯升兄,马王爷,恩公,出兵是何等大事,怎么可能在酒桌上几句话就定下来?!诸位请回去落座,咱们下江军,绝不会见死不救!” 四当家臧宫,也赶紧给双方找台阶下,哑着嗓子,低声劝告。
三当家张卯,虽然还不希望麾下弟兄去替别人卖命,却也知道,如果真的把刘縯等人逼得掀了桌子,自己肯定不会有安稳饭吃。故而,也咬了咬牙,拱手向王常说道,“大哥,我先前虽然不支持出兵,却窃以为,伯升兄和文叔老弟他们的话,其实都挺有道理。咱们跟刘伯升他们,的确互为唇齿。他们倒了霉,咱们势必独木难支。所以,该怎么做,大哥一言而决。哪怕战死沙场,小弟也绝不会抱怨大哥多管他人闲事!”
“该怎么做,请大当家一言而决!” 屋子内,其他各位将领,也纷纷肃立拱手,大声响应。
“唉——”王常原本就已经为先前的言语后悔,听了众人的话,怎么可能还继续坚持对舂陵军的死活不闻不问?长叹了一声,喘息着道:“你们都把性命交给我了,我这做大哥的,怎么能再犯糊涂?!只是,出兵简单,如何与官军交手,各部如何守望相助,却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如果各部彼此之间互相猜忌,或者有了好处一家独吞,想要取胜,肯定难比登天!”
“颜卿兄的担心,不无道理!” 见王常终于松了口,刘縯赶紧顺坡下驴,“该怎能做,兄尽管说。刘某只要能照着办的,绝不推三阻四!”
“也罢!” 王常咬了咬牙,大声说道:“我有四个条件。若是伯升你能答允,下江军跟你同生共死又如何?若是你不能答允,或者答允了之后却做不到。伯升,文叔,恩公,请恕王某胆小,不敢拿弟兄们的性命去下赌!”
“颜卿兄请讲,刘某今晚当着各位弟兄们的面,立刻给你答复!” 刘縯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收起笑容,肃立拱手。“若是不敢答应,绝不继续勉强你出兵相助!”
“好!” 王常深吸一口气,大声要求,“第一,我要你立刻派人给王匡送信,放弃棘阳,全军后退。以慢官军争胜之心。”
“好,今晚我亲自回去,带领兵马撤向育阳。如果颜卿兄觉得还不够,该撤到哪,你一言而定!” 刘縯想都不想,立刻点头。
“第二,兄弟们都是王某最重要的人,他们既然将命交在王某手上,王某就要对他们负责。故而,贵军所占之地上,最好的马匹、铠甲和武器,都要先紧着我下江军用。”
“好!”刘縯继续点头,回答得毫不犹豫,“凡联军所有武器辎重,包括以及发到我舂陵军手中的,只要下江军看得上,都可以拿去用!”
“第三,王某曾经立誓,要让兄弟们打起仗来后顾无忧,放下武器吃喝无愁。故而,伯升兄需要给我下江军每个兄弟发五个月的军饷,若他日打败前队官军,赏赐全都拿双份。”
“那是自然!弟兄们远道前来助战,刘某应该有所表示!”刘縯再度点头答应,随即,又大声感慨道,“颜卿兄如此为兄弟着想,难怪下江军将士,每战皆奋不顾身!无他,士为知己者死!”
“伯升兄谬赞了。”王常谦逊一句,眼神忽然变得有些飘忽,“这第四条……”迅速看了看向马武,他缓缓补充,“子张兄,此番下江军出兵,是看在你和伯升的面子,和次元的救命之恩上。至于他人,跟王某早就恩怨两清。故而,到了那边之后,我下江将士,只听伯升兄的安排,其他人谁都不能来指手画脚。这一条,对伯升来说不难,但是,子张兄,还请你提前见谅?”
“这……”马武微微一怔,旋即叹息着点头,“也罢,就按你说得办。大当家那边,马某去替你提前打招呼。唉,颜卿,大家都是兄弟,当年不过是意气之争,你又是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其实,世则和栖梧两个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却早已经承认,你才是咱们绿林山上最善战头领,大伙比你,都远远不如。”
“正是因为如此,王某才不愿让他们指手画脚。” 王常笑了笑,不屑地撇嘴,“听他们的,十仗必输其九。伯升,子张,恩公,还有文叔小兄弟,就这四条,几位可都听得清楚?!”
“刘某听得一清二楚,全都答应。苍天在上,如若刘某言而无信,便在阵前被乱箭穿身!”刘縯早已喜出望外,立刻举起右手,对天发誓。
“我等可以作证,伯升都答应了下来!” 李通果断点头,然后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什么条件,实不相瞒,有些话你不提,李某也会提出来!咱们起兵,是为了推翻王莽,还天下太平。不是带着大伙去送死,更不是为了搏一个虚名!”
“好!” 王常提够了条件,也有了足够的台阶可下,点点头,迅速将目光转向成丹的等人,“二弟,三弟,老四,还有各位兄弟。孙子云,兵贵神速!酒席咱们以后再吃,各位回去之后,立刻整顿兵马。咱们留一夜时间做准备,明天日出,立刻兵发育阳!不破前队,誓不回头!”
“不破前队,誓不回头!”
“不破前队,誓不回头!”
“不破前队,誓不回头!”
……
呐喊声一波接着一波,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