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太太,侬在屋里厢啊,我特地上楼来,想帮侬讲一声,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我已经跟东厢房呃沈先生,下头次间呃婷婷姑娘约好了,大家一道到我屋里厢来别相,大家热闹热闹,侬一定要来哦,否则阿拉三缺一来。”杜太太与淑娴很是热络,她知道淑娴蛮好说话的,只要她开口,淑娴一般不会回绝她的。
“哦,是伐,马上要过中秋了,我已经忙糊涂了,幸亏侬提醒我,好呃呀,我一定来。”淑娴一口答应。
“欧阳先生要是在屋里厢呃闲话,也一道来别相哦。”杜太太不忘嘱咐一句。
“好好好,没问题。”
“个么,我走了。”
杜太太走下楼梯,看见亭子间的房门打开着,连忙探头进去:“小宝姆妈,过几天过中秋节,侬跟小宝一道下来别相哦。我请大家吃大闸蟹。”
薛太太有点受宠若惊:“好呃,好呃,杜太太,让侬破费了,破费了。”
“难般呃,难般呃,大家开心就好,讲好了,一定来哦。”
除了阿荣,18号上下,杜太太都请到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为那天的中秋聚会做好准备。
中秋节到了,这天吉祥里18号的客堂间里特别热闹,花枝招展的婷婷挽着何三爷的臂弯走进杜太太的屋子里,薛太太穿上过年才穿的绣花旗袍,拉着小宝进来了,小宝今天也总算是放假了,没去大街上擦皮鞋,而是换上了一条西装背带裤,梳着小分头出现在众人面前,朱弘达穿着灰色中山装,拎着一袋砀山梨进来了,淑娴穿着水蓝色镶边旗袍,捧着一大束花走进客堂间。
“欧阳太太,那先生呢,哪能没来啊?”杜太太接过淑娴的鲜花,望了望淑娴的身后,没有见到欧阳锐。
“伊报社临时有点事体叫伊过去,过一歇会得来呃。”淑娴向杜太太解释了一下。
“好好好,我大闸蟹是算上欧阳先生这一份呃。来来来,大家随便坐,小宝,我给你一只小矮凳坐,好伐?”
杜太太穿梭于各位来宾之间,举手投足间让人感受到她的不温不火,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的风姿。
“小鬼头就立了嗨好了,勿要坐了。”薛太太客气地摇了摇手。
“来呃都是客,小宝虽然年纪小,不过也是小客人呀,不能待亏呃。”杜太太把一张小板凳递给小宝:“来,阿姨给侬几本小人书看看,好伐?”
小宝连连点头。杜太太把一大摞连环画放在小宝面前,小宝开心极了。
“来来来,大家来搓忒一些麻将,何三爷,侬请上座,沈先生,侬就坐在何三爷呃对面,欧阳太太,侬坐在沈先生呃下家,小宝姆妈,侬坐此地,好伐?”杜太太忙着给牌友分座位。
“哎呦,我不会搓麻将呃,杜太太,还是侬上桌伐。”薛太太连忙摆手。
“勿要紧呃呀,大家都是小来来,小宝姆妈,侬就别相忒一些好勒。”杜太太依然盛情相邀。
薛太太见桌旁坐的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自己实在是不上台面,连忙推辞:“我真呃不会,真呃不会,杜太太,我去灶披间,帮侬蒸大闸蟹去,侬别相,侬别相。”
说完,薛太太便离开客堂间,去灶披间忙碌去了。
“小宝姆妈真是客气,个么,我陪大家搓忒一些。”杜太太坐在淑娴的对面,用眼睛余光望了望身边的何三爷和沈汉林。
“沈先生,侬不太住了此地块,可能还不认得侬呃对家,格位就是何三爷,季云卿季老板呃得意弟子,现在伊在七十六号呃丁默邨丁主任诶面帮忙。”杜太太把何三抬出来,无非是想震慑一下朱弘达。
“哦,原来是季老板的高徒,久仰久仰。现在何三爷又绑定在丁主任这个靠山上,我沈某人真是失敬失敬。”朱弘达连忙抱拳作揖,向何三致意。
听了杜太太的这番介绍后,朱弘达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但表面上还是平静如水。
“不敢当,不敢当,请问沈先生在啥地方高就啊?”何三叼着烟斗,一边撸牌,一边抬头望了望朱弘达。
“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商人而已,做点贸易方面的小生意。不能跟何三爷您比啊。”朱弘达嘴上说着客套话,心里却蕴藏着一股杀气。
“沈先生真呃是谦虚,侬可是有来头呃,阿拉阿杜叫做死的早,要是伊还活了嗨,我一定让伊寻沈先生做靠山,沈先生可是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呃。”
杜太太一边码牌,一边恭维着朱弘达。
“杜太太你真的是太夸张了,我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得白道黑道都吃得开啦,我是天天当孙子伺候那些有权有势的人,赚点辛苦钱而已。只有像何三爷这种角色嘛,才能白道黑道通吃呀。”
何三爷被捧得眉开眼笑。
杜太太哈哈一笑:“沈先生,侬迭能讲就有点假客气了,侬要是没有通天呃本事,手里哪能会有戴笠戴局长呃手谕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