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从来低着头专心致志,一言不发,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黑眸中的色彩,只在做完后递过咖啡,才会抬头,面带微笑递给她。
冬去春来,大一很快就过去大半,很快又是一年初夏。
前几天程放告诉许煦他们宿舍准备给柏冬青过生日,让她一块去。许煦当然是欣然同意,不过否决了他们搓一顿的计划,而是提议在宿舍给柏冬青办一个生日派对。程放几个都是懒鬼,不过女朋友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
生日是周五,柏冬青拿了一个竞赛的名次,当日下午去参加领奖活动,晚上才回宿舍。趁着他不在,许煦招呼程放他们给自己打下手,一块布置宿舍。
“已经上来了!”快九点时,姜毅给柏冬青打了个电话,确定他已经到楼下后,赶紧从阳台溜进来,“快快快!把灯关了!”
啪的一声!本来亮堂的男生宿舍瞬间漆黑一片。
两分钟后,敲门声响起,屋内屏声静气不回应,柏冬青在门外小声嘀咕:“都不在宿舍吗?”
然后掏出钥匙开门,在门打开的那一刻,站在门边的姜毅迅速将灯打开,彩条气球,点了蜡烛的生日蛋糕,然后是许煦带头唱起的生日歌,光芒和热闹瞬间将整个宿舍填满。
柏冬青愣愣站在进门处,半晌没反应过来,
程放笑着揽住他的肩膀:“老三,生日快乐!本来是想跟以前一样,大家去吃顿饭给你庆祝生日的,但小煦说给你在宿舍办个生日派对更好。宿舍这些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可都是她布置的,要是觉得幼稚,别怪我们啊!”
许煦龇牙咧嘴踹了他一脚。
柏冬青抬头看了看宿舍,又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室友,最后将目光落在笑盈盈的许煦脸上。
他漆黑的眸子里,如有星子般微微闪了闪,喉咙像是被人掐住,半晌才哑声开口:“谢谢!”
宿舍几个人,只有柏冬青没有电脑,但他很少借用他们的电脑,需要有用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去学校机房。
他走到姜毅桌前,点开电脑网页,将手中这只笔的牌子和型号输入搜索栏,按下回车键,相关信息立刻跳出来,最上面的几条就是跟价格有关。
握着钢笔的柏冬青,看着网页上显示的价格,倒吸了口冷气,
几百块的钢笔对于奔驰S级家庭来说,可能不足一提,但是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贵重了,何况这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孩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他忽然觉得手中这冰冷的钢笔,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又好像是一件不应该属于他的易碎珍宝。
“当当当当!我回来了!”虚掩的宿舍门,忽然被从外面踢开,满面春风的程放大喇喇走进来。
柏冬青拿着鼠标的手吓得一抖,迅速将网页浏览记录删掉,然后关了网页,另一只握着钢笔的手,默默背在了身后。
上完厕所的姜毅从阳台跳进来,朝程放调侃道:“瞧你那骚劲儿,肯定又带小学妹去哪里鬼混了!就你们这黏糊劲儿,这约会频率,你可注意点,千万别搞出人命了。”
程放呸了一声:“我和我家许小煦同学纯洁着呢!你少拿你肮脏的思想来揣度我们。”
姜毅道:“就你还纯洁?你丫以前和女朋友开房的时候,老子还是处男呢!”
程放大笑:“你别玷污处男两个字好吗?咱们宿舍也就老三还能用这个词。”
被冷不丁点名的柏冬青,抿嘴笑了笑,默默挪到自己桌前。
程放从包里掏出一把点心,丢在几个人桌上:“我未来丈母娘做的点心,你们尝尝!”
姜毅跑过来,拿了块撕开,丢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我去!你这和小学妹都要定下终身了啊!以前说好的要游戏人间的呢?”
程放托腮做深沉状:“哎!遇到真爱只能认命了!”
姜毅嗤了一声,大笑。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柏冬青,将桌上的包拿起来:“……我出去跑步了!”
程放看了他一眼,随口问:“跑步还背包?”
柏冬青:“再过几个月就司考了,我顺便去看看书,公派的英语成绩也得准备了。”
程放露出夸张的敬佩状,拍拍他的肩膀:“老三加油,等以后你留学回来当教授,我这个小小检察官,要有遇到问题还指望继续请教你呢!”
柏冬青笑了笑,没说话,背着包出了门。
此时早已经入夏,十点多的校园,晚归的学生们陆陆续续返回宿舍。柏冬青没有去操场跑步,而是随便找了个路边长椅坐下。长椅靠着路边大树,和人行道的路灯隔了点距离,于是他整个人便像是隐没在黑暗中,与校道中灯光下来来往往说笑着的学生,泾渭分明。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支已经被自己握得带了体温的钢笔,小心翼翼放入书包内层夹袋,然后取出包里那个还没打开的点心盒子。
为女儿做的手工点心用纸盒精心包装着,这应该是个很用心生活的母亲,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小的时候,妈妈也经常给他做各种好吃的,用保鲜袋和盒子精心装好,让他带去学校和同学们分享。
但是十四岁之后,那些出自母亲之手的美味,就再也没有了。
柏冬青将纸盒小心翼翼打开,拿出一块小袋子分装好的芙蓉糕,慢慢送入口中。带着清香的甜味在口中蔓延,比想象中的味道还要好。他一连吃了好几块,直到盒子里只剩下两块,他才停下,然后认真装好,放回了书包里。
人生四味酸甜苦辣,他十四岁后,就只剩下三味,今天却好像品尝到了暌违已久的甜意,也许不是今天,而是最近开始,好像生活中就多了一点带着酸涩的甜味。
这味道太陌生了,以至于他不都敢仔细去体会。
“你说我六点才吃饭,还吃了你给的点心,怎么又饿了?”
“大概是你还在长身体吧!”
“横向么?”
“这可不是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