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益阳笑着走下了高台,站定在了老人的身前,转过身,对着所有人道:“这个人是在大齐卖烧饼的,只不过他卖的烧饼似乎加了一些什么秘方,每天前去排队的人络绎不绝,儿臣想父皇一定是吃腻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所以趁此,将此人带进了宫,想要让父皇也尝一尝这烧饼的味道。”
皇后听了这话,连连微笑的朝着老皇帝看了去:“皇上,真是难为太子有这份孝心啊!”
老皇帝始终对那日在午门的事情耿耿于怀,饶是事情过去了许久,也一直不曾给过长孙益阳好脸色看。
缓了口气,沉着的脸也是跟着缓和了几分:“太子今日做的事情,确实是让朕刮目相看了。”
“儿臣谢父皇夸奖。”长孙益阳微微弯腰,待再次起身时,对着那身后卖烧饼的老汉道,“去吧,将你带来的烧饼,每个桌都放下一张。”
“好,好。”老汉应着,当真推着三轮车,挨桌的送起了烧饼。
长孙益阳并没有让任何宫人帮忙,偌大的大殿之中,只有这个老汉自己推着车,一步步的走着。
武青颜看着那老汉愈发佝偻的背影,心越来越凉,堂堂的一个大齐皇宫,竟然每个人都淡漠到了如此程度,那些宫人不敢擅自上前帮忙也就算了,可那些大臣呢?明明自己有手有脚的,却还坐在那里等着现成的嗟来之食。
而在他们拿到了烧饼之后,脸上无不是洋着讥讽,嫌弃,厌恶等种种目光。
她知道,他们是嫌这个老汉脏,但因为顾忌着长孙益阳的面前,而不敢开口。
终于,那个佝偻的身影,站定在了武青颜的桌子前。
“烧饼给您放在这里了。”老汉似乎也知道自己会被人嫌弃,直接将烧饼放在了桌脚边上,而不是递在手里。
武青颜慢慢站起了身子,在老汉即将转身时,拉住了老人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塞在老人的手心里。
老人微微诧异,看着自己满是皱纹手中的那精致手帕,下意识的便要跪在地上。
武青颜眼疾手快,直接伸手拉住了老汉:“老人家,您每走一步便要歇上一歇,应该是骨质疏松所致,这是年岁大的通病,您歇一会再继续,没事的。”
老汉垂着面颊,感动的颤起了肩膀:“这位娘娘真是菩萨心肠,可我一个农民,岂能让大人们等着?”
武青颜扫了一眼那些看着烧饼,拧眉嫌弃的众人,冷冷一哼:“大齐是文明国度,尊老爱幼是每个人的本分,如今皇上高坐在上,谁敢忤逆国法?藐视大齐这么多年的美德?况且谁也不会因为晚吃一会烧饼便饿死。”
周围的那些官员,没想到武青颜竟然会帮着一个穷嗖嗖的平民说话,虽然心里有些诧异,但面上都不敢吱声,甚至是连不满都不敢有。
人家三皇子还在那里坐镇呢,他们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在这个时候搪噎人家的手中宝啊!
老皇帝虽从政几十年,但仍旧很是看重百姓的口碑,如今听了武青颜的话,虽然觉得一个女子强出头不合适,但却并没有否定。
“武家二丫头这话说的对,朕的大齐想来民风朴实。”
老汉终于能得以机会缓口气,满眼感激的扬起了面颊,正想谢谢武青颜的出手解围,却没想到在他扬起面颊的瞬间,却看见了坐在矮桌后面的长孙明月。
浑浊的双眼忽然愣住,似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在他的一双眼里,只看得见长孙明月。
长孙明月也是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老汉,周围的尊贵凸显,但狭长的眼中却不再是虚伪的笑,薄情的冷,多了几分从来不曾被世人见到过的怀恋。
武青颜没注意长孙明月的目光,但她却认出了那老汉,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那个在福满堂门口,被自己救下的癫痫老人。
“怎么?难道三皇子与这位卖烧饼的老头认识不成?”长孙益阳,含笑而来,站定在了长孙明月和老汉的中间。
瞄了瞄老汉,又看了看长孙明月忽然打笑着道:“哎呀?若是不仔细看,还真是没看出来,三皇子与这老头的神色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啊!”
周围的官员,均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堂堂的皇子怎么会与一个平民相似?这样的话哪里是轻易说得的?
熹贵妃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阴冷。
老皇帝微微眯眼,神色已增添了些许的诡异,有怀疑,有狐疑,有揣测,有透析。
当年长孙明月在还小的时候,便是因为病患的原因被送出了宫外,这么多年养在外面,就算有士兵看守,毕竟是没在他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长大。
等长孙明月再次回宫时,已是少年少成,虽然现在长孙明月的一举一动,一说一笑都透着皇家的威严和富贵,但他却始终忘不掉当初长孙明月刚刚回宫时的狼狈。
这么多年,虽然他不说,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己这个后回来的儿子不怀疑。
武青颜从长孙益阳的话里,闻出了里挑外撅的味道,只是现在的她不好轻易开口,因为她实在拿捏不准这老伯和长孙明月之间的关系。
前厅之中,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大殿,一时之间静的让人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