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吴争看着眼前已经残疾、满脸沮丧的方国安,心中是有内疚的。
如果方国安选择率兵驻于三界,坐观这场战争结束,自己也不会、不能去勉强他。
“好好养伤。”愣了许久的吴争,仅吐出了这四个字。
这让满心期待的方国安,心中的一腔怨恨喷涌而出,哪怕听到一句虚情假意的抚慰和不会实现的承诺也好啊。
近五千人马,到此时不满二千人,三千兄弟、三千条命交待在这了,这可是方国安近二十年积攒下的根底啊。
方国安的眼中无泪,只有怒火。
可这还真不是吴争心狠,方国安是叛徒,他的手下就是叛兵,别的不说,就说眼下,这周边的明军士兵吧,他们都嗤于与方国安残部为伍。
哪怕受伤的士兵都挣扎着离他们远一点,生怕粘染上晦气。
而象池二憨等军中将领,那都是对方国安嗤之以鼻的。
方国安部几乎被隔离在一个地方,经纬分明。
这种水火不相容的立场,源自吴争发动的“清肃运动”,杭州府及辖下各县各乡的让受难百姓现身说法,号召百姓自发地检讨降清官商,吴争直接将后世抗战时,我党所搞的那一套给照搬来了。
可效果确实不错,至少象杭州府这样沦陷于清军之手超过一年的,现在也被打造成铁板一块,当然,这仅仅是针对鞑子,人心在别的方面,譬如利益,还是不可能由此形成统一的,至少短时间内不成。
可这已经足够了,求同存异,只要面对同一个敌人,一个公认的敌人,别的都是可以妥协的。
这种已经深入人心的同一阵线,使得杭州府上下,对于叛徒和细作那是深恶痛绝的。
所以,方国安及其部属相当不招人待见。
而这个时候,不识时务的池二憨点燃了这场争执的火头。
池二憨本就对方国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他眼中,还不如方国安不归降,那么方国安和他的部属,将成为他的战功。
此时见方国安对吴争怒目相向,池二憨心头火起,指着方国安大骂道:“一个叛将,我家少爷给足你脸了,你还敢瞪眼?”
如果在平时,池二憨这么骂,就算方国安部官兵心中有怨言,也只能忍了,毕竟是事实嘛。
可今日是真不同,他们为庆泰朝流血了,死了那么多人,超过一半。
这种心中的悲怆,被池二憨一句话引燃了。
方国安周边,有无数的人霍地站起,甚至拔刀相向。
吴争原本心中有的一些内疚迅速被此举掩盖,冷冷地对方国安道:“你想好这么做了吗?”
方国安其实也没有想到会这样,虽然愤怒,可他没有后悔归明的决定。
他只是需要安慰罢了,可突然发生这样的冲突,让方国安为难起来。
明军迅速聚集起来,一场火拼眼见就要发生。
方国安心知,这时暴乱,恐怕就得全军覆没,关键是之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想到此,方国安强忍着疼痛,回头厉声制止道:“放下武器,你们想让战死的兄弟们白死吗?”
有将领愤然道:“大人,我等浴血奋战,可他们……他们却不把我等当人看……!”
吴争冷冷道:“此时怪别人不把汝等当人看,早干嘛去了?今日你们有功,谁都看在眼里,但今日之功,不代表着能掩盖往日之罪过。想让人把你们当人看,那得你们自证。”
吴争的话,让方国安两次暴吼道:“还不放下刀,你们要陷方某于不忠不义吗?”
这话让官兵们开始松手,“咣铛”之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