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将军发现张昊的眼睛发红，不由好奇，小声问：“张将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昊确实很疲劳，但能够挺住。

张昊离开桌子，走出房间，来到院中，抬头看天，天上阴云密布，要下大雨了。

张自忠将军跟随张昊来到院子里站张昊身边，也抬头看天，小声说：“现在是我们抗战最艰难时期，但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就一定能把日军打败。天会下雨，但不可能一直下，终有一天会雨过天晴出太阳。”

张昊问：“张司令，您怎么只带这么一点兵过来？”

张自忠将军叹气说：“主力都在汉江西北侧，我发现日军有从枣阳向襄阳这一侧进攻企图，就亲自带兵过来了。”

张昊说：“我独立团过来了，你部就可以返回了。”

张自忠将军看张昊，摇头说：“你部过来了，我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杀鬼子了。”

张昊看住张自忠将军的眼睛，小声说：“张司令，您的安危事关战局，全国人民都会关注。日军假如知道您只带少量兵在，您得知道后果。我的队伍虽然和您的队伍近在咫尺，但日军假如发现您后，必定会派重兵对我部进行阻截，不给我部救援提供机会，从而把您部包围。张司令，您完全可以把临时司令部，转移至我独立团，在我独立团指挥，比这里更加安全。”

张自忠将军闭上眼睛，轻轻叹气说：“张将军，我们从潢川相识到现在，已有时日，我们属于神交好朋友。但你并不可能真正了解我的内心，我张自忠背负着汉奸骂名，我必须以死来洗刷屈辱。我之所以只带两个团过来，说实在的，我抱着必死之心。”

张昊重重叹气说：“这又何必？您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了您的爱国之心，委座也最最信任您，委您以重任。您的部下都无比崇敬您，都愿意与您一起出生入死。从徐州到这里，您建立了不朽功勋，日军都对您极其敬仰。一个能让对手敬仰的将军，是最了不起的将军，表明您打服了日军。”

张自忠将军苦笑说：“张将军，你怎么能够体会到我内心的苦痛？每次参战我之所以都抱有必死之心，以最勇敢姿态与日军交战，是因为我和你完全不同，你可以失败，你可以在战况激烈时，为保住队伍把队伍撤下，我可不能。我连撤退的权力都没有，不是我没有军权，而是舆论，仗打胜了，是应该的，一旦打败，全世界都会说我是故意的，骂我是内奸！张将军，我知道你们都对我很好，没有人骂我是汉奸，但老百姓不是你们。我不想做秦桧，我要做岳飞，我宁可战死，用死来向世人昭示，我张自忠是最纯粹的爱国者，我张自忠不是卖国贼。”

张昊说：“那也没有必要只带少量队伍过来，您完全可以和主力待在一起。”

张自忠将军笑说：“我张自忠敬佩的将军并不多，你张昊是我张自忠最最敬佩的，你是最最忠勇战将，你建立的功勋可照日月，我希望你不要学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只要有你这样的军人在，中国就不会亡，中国终有一天会把倭寇全都赶进太平洋。”

说到这里，张自忠将军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看向南方，重重叹气说：“抗战到了最艰难时期，我军大多数队伍都受到或大或小的损失，有很多将军开始自保不愿意与日军硬拼，许多将军只想让别人打仗，他们坐收战果。行动迟缓，逃跑迅速，面对日军只肯用小股队伍接触。战区和统帅部都只能徒呼奈何。就拿31集团军汤恩伯来说，他是主力中之主力，没有好的战机，他就把队伍拉在外围，让我们杂牌军与日军死拼。拿我们33集团军和31 集团军战斗力相比，只有一个零头。唉！第五战区如此，其他战区也是一样。统帅部要求第三和第九战区对日军展开策应性进攻，结果如何，连雷声都没有。第九和第三战区假如在这种时候围攻南昌，日军怎么还敢派如此强大队伍进攻我们第五战区？张将军，我张自忠好想用死来唤醒他们啊！中国军人的热血何在？中国军人的荣誉何在？”

在返回独立团驻地的路上，张昊时不时回头。

周永强大声说：“团长，我们得加快速度赶路，雨马上要下下来了。”

张昊看周永强，大声说：“淋些雨怕什么？我们索性在这一线熟悉一下地形，告诉你，就这两天，这一侧必然会有大战，日军必定会用重兵包围张司令，到时，我们必须过来救援。”

周永强大惊说：“啊？您怎么不劝张司令把司令部搬我们独立团？万一被日军包围，还得了？”

张昊大声说：“劝过，张司令抱着必死之心和日军打仗，我们只能成全，但当张司令遇到危险时，我们独立团却必须全力以赴救援，不然的话，我们独立团将成为千古罪人。这话我没有好意思和张司令说，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们警卫一排随时必须做好，和日军短兵相接拼死交战准备。张司令这样做，让我张某人陷入极其被动境地，弄不好，我张某人会因为救援不力，受到上级处分。”

周永强大声说：“他怎么能这样？这不害了我们嘛！”

张昊大声说：“我们把地形考察好，把准备做充分了，以尽量减少牺牲。”

独立团团部，小花用干毛巾擦张昊的手臂，张昊接过毛巾边擦头发，边对李康时副团长和董壮飞参谋长大声说：“做好在南瓜店一带救援张自忠将军被日军包围准备，张自忠将军一旦被包围，我们独立团必须全体出动，为此，今晚就必须把部分队伍派出去，在日军包围张自忠队伍时，我们独立团不仅要救援，还要能把日军杀个片甲不留。”

董壮飞参谋长看着地图，大声说：“团长，那一带都是平原，必须防备日军骑兵队伍。”

张昊大声说：“在外围埋伏，骑兵再厉害，也打不过重机枪，迫击炮。正因为是平原，日军也没有地方可以躲藏，我们一定要趁机打一个漂亮仗，把袭击张司令的日军全体消灭。你们两位先策划这件事，我与雪儿一起研究日军电报，假如能摸清偷袭张司令日军行动路线，以及日军规模，你们想，我们极有可能又会打出一个漂亮胜仗。因为日军并不一定知道我们独立团这么快就来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