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见替老田斟酒,落座后笑道:“田爷爷,顾公子可是真把您当长辈了。”
“谁说不是呢。”老田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叹道,“也不知道我老瞎子什么福气,土都埋到脖子了,还能识得这顾小子啊。”
雪见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田爷爷,您是怎么认识顾公子的?”
田老头呵呵一乐:“要说这事儿啊,得追溯到半年前,你也知道老田是瞎子,走在路上啊,难免磕磕绊绊,那一天老田不小心撞到了姜家公子的马车,差点挨了一顿鞭子,是顾小子替老田说了话,带老田看了伤抓了药,最后还把老田送回了家,就这样,咱老田,算是认识了顾小子了。”
雪见点点头,眼睛里面流光溢彩,她与顾长凤见面才一两天,在海上她只见识到了顾长凤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一面,却没曾想到,这顾长凤还有如此柔情良善的一面。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少主啊。
不管怎么样的少主,起码都是一个俊俏的少主。
雪见轻轻低下头,雪白脸颊微微变得绯红了一些。
田老头侧首“看”了雪见一眼,呵呵一笑道:“雪见丫头,你是怎么被顾小子拐到手的?”
雪见轻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道:“我啊,是老早就认识顾公子了,但是却一直未曾见过面,也是这几日,我才有缘得见顾公子啊。”
“哦,娃娃亲!”老田点点头,理所当然说道。
“没错,就是娃娃亲!”雪见羞赧一笑,不过却大大方方地点头应下了。
“顾小子家庭中落成这个模样,你还能专程为此事赶过来,难得,难得啊。”田老头感慨地点点头,端起酒盏便一饮而尽。
雪见瞄了田老头端酒盏的右手虎口一眼,貌似无意间问道:“田爷爷,您是湛英城人?”
田老头右手缩了缩,低头沉默片刻,方才缓缓说道:“不是,我是……西凉人。”
“西凉人?”
“既然雪见丫头你是顾小子的……朋友,我老田也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我也没必要瞒你。”田老头抬起头,脸上涌现出一丝异样的豪情,就连那沟壑纵横的老脸之上,每一个褶皱里似乎都发出了异样的光辉,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道:“老瞎子田同祖,曾任职于西凉顾大将军麾下骁骑营三标十七什四伍副伍长,十七年前跟随大将军来到东陵,官渡一战手刃七名东越狗,斩断一面百人队将旗,最终被流矢抹过双目,昏死在东越狗战阵里。”
田同祖右手握紧拳头,嗓音如同铁铸,铿锵有力:“妈的,老子憋屈了这些年了,说出来真是痛快!痛快!真他妈痛快!”
三个痛快过后,田同祖整个人的气质就由内而外地发生了质的变化,就像是一口生了锈的军刀,在黄沙里埋藏了十七年,如今抖了抖黄沙重新出鞘,军刀虽然老了,但是魂儿却依旧肃杀寒凛。
“真是厉害啊……田爷爷当年能一个人杀掉七个东越人!”雪见怔怔看着田同祖,似乎通过这一具苍老的躯壳,看到了在那顾家战旗之下,一个骁勇年轻甲士,披着一身破烂甲胄,手持西凉刀奋勇搏杀,遍地死尸,哀鸿遍野,骁勇甲士踩着尸体冲上去,一刀斩断敌人的喉咙,鲜血从伤口里高高迸射而出,将战场和整个天地都染成了血红色。
田同祖自负一笑,“当年咱们西凉军只有人马俱疲的十万甲士,能把以逸待劳的二十万东越狗打得落花流水,你以为是红口白牙说出来的?我当年不算什么,你是没见大将军当年英勇身姿啊,孤身扛旗,一骑当先直直杀入东越狗战阵之中,一记旗枪,破尽三百重甲!”
雪见看着意气风发的田同祖,一时之间怔怔有些出神。
一枪破尽三百甲。
想想就让人心驰神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