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皇帝沉思之际,鱼恩的手势又有变化,左右手开始上下滑动。这一次的动作幅度之大,就连唐武宗想不注意都不行。
还好大家都是颔首上朝,鱼恩的位置又在前面,没人能看到他这个小动作,不然只是这一个动作,就会让他前功尽弃。
如果这么明显的动作唐武宗还不明白啥意思,那他就不会有今天稳坐的江山,有削各种特权的实力。只见他脸上豁然开朗的神色一闪即逝,随即笑呵呵的说:“妹婿无需多言,朕知你用心良苦。护国公劳苦功高,加个观军容使也未尝不可。”
于是乎,在仇士良一脸懵逼的脸色中,唐武宗大声宣布:“护国公带兵有方,为人正直,劳苦功高,至今日起加生观军容使之职。”
“圣上万万不可!”
“老奴谢主隆恩!”
唐武宗话音刚落,马上就迎来鱼弘志愤怒的反对,仇士良欣喜若狂的谢恩。
皇帝金口玉言,话已经出口,臣子位高权重,恩已经谢过。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更改,老狐狸的反对只能在仇士良挑衅的目光中铩羽而归。
无功而返的上柱国公,也只能在距离鱼恩最近的位置逗留一下,用重重的冷哼一声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喜从天降的护国公也特意在那个位置逗留一下,笑呵呵的对着鱼恩点点头。似乎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随着这个点头消散。
也就在上柱国公大喜过望的时候,鱼恩忽然朗声说:“启奏圣上,臣还有话要说。”
妹夫和大舅哥之间已经达成默契,唐武宗当然不会拦着鱼恩再开口,马上笑呵呵的问:“妹婿还有何事?”
“臣以为,护国公既然已擢升观军容使,就当避嫌,实在不易继续执掌左厢。”
此言一出,众人才恍然大悟,不由的在心里赞叹:“妙!驸马爷这招明升暗降玩儿的妙!明着升仇士良的官,暗地里打的却是左厢的主意。到时候神策军左右厢,义勇军,禁军全是圣上的人统领,谁会听他这个观军容使的话?”
仇士良马上跪地,惶恐的说:“圣上勿听小人谗言,老奴已经公公正正,视三军一视同仁,绝不会对左厢有丝毫偏袒。”
看着护国公慌张的背影,不少都叹息着摇摇头。他们知道,这位权臣的反抗注定徒劳,人家已经设好的圈套,你既然跳进去还能出来么?
只是让大家有些意外的是,唐武宗居然还像模像样的驳斥鱼恩一下。
“妹婿此言差矣!护国公劳苦功高,从未有徇私枉法之事,这个避嫌也就免了吧!”
心慌意乱的护国公哪里还能分辨出皇帝是真心还是假意?只顾着一边磕头,一边附和:“圣上圣明,圣上圣明!老奴必定兢兢业业,绝不会有半点偏袒之事,绝不会有半点……”
“臣也不相信护国公会有所偏袒,只怕左厢难免有人狐假虎威。倒是后,三军怨声载道,未免有损国公威名,有损圣上圣明。况且护国公身兼多职,未免分身乏术,圣上又何必强人所难?”
话虽然有些隐晦,但是谁都能明白鱼恩的意思。观军容使统领左厢,难免让左厢的将士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让左厢里出现些祸害。
听到这句话,唐武宗终于不再压制自己的欲望,满是惋惜的点头答应:“如此说来也有些道理,朕……”
眼看着事情就要做实,仇士良再也挺不住了,也顾不上什么君臣礼数,恨声威胁:“圣上如此做,恐怕左厢将士未必能同意!”
也是在这句话之后,唐武宗才知道鱼恩留下那些将士的深意。
只见驸马爷不紧不慢的走到左厢将士身前,沉声问:“诸位可是圣上的将士?”
这些人当然不会有别的回答,都是匆忙称是。
鱼恩沉声继续问:“那诸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问的刘泰伦等人满头大汗,因为他们正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
如果回答听凭圣裁,无异于亲手架空仇士良。不仅情分上说不过去,他们还害怕仇士良报复。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敢肯定仇士良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如果帮着仇士良,无异于得罪皇帝。到时候圣上赔了夫人又折兵,难免会找自己清算。别看仇士良当了观军容使,这个名头能不能真的赚取到权利还是两说的事情。
正在大家左右为难的时候,鱼恩忽然声音一寒,冷声质问:“莫非这件事还有什么好取舍的么?”
明明是在取舍,可是没有人敢承认自己取舍。因为皇权大于天,在皇权面前取舍已经是杀头的罪过。
被鱼恩这么一吓唬,这些人马上惶恐的说:“听凭圣裁!”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是这四个字却足以载入史册。
因为这四个字既标志着唐武宗可以绝对掌控朝廷所有军队,也标志着曾经在文宗面前飞扬跋扈的仇士良被挤出权力中枢,黯然收场的结局已经可以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