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官阶并不太高,但他肩负的重任,与国之重礼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使得太守、郡丞和县令们都不敢对他说的话有半点疏忽。
在正月二十八日一大早,那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就上了山,祭祀规模和气魄丝毫不亚于雍城祀五畤,而这样的场面,司马谈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让他很不解的是,当钟磬鼓乐烘托出祥和的气氛,陛下登上太室山敬献“牺牲”时,从山下传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声音在群山间回荡着,
经久不息。
这欢呼是从哪里来的呢?
其实很简单,就是回声……
可是司马谈不知道啊,他一口断定,这是来自“太一上界”的恩赐,他赶忙把这个想法禀奏给了刘彻……
刘彻面色古怪,装作十分惊异地道:“这……朕真的可以活到万岁么?”
司马谈一脸严肃地道:“天帝如此说,自然不会错的。”
刘彻不忍心指正他,也是为了封禅的顺利进行,不如将计就计,立即下诏扩建太室祠,禁无伐草木,并以山下三百户为奉邑。
大臣们也纷纷顺从天意,在朝见刘彻时就口称“万岁”了。
司马谈因此也受到刘彻的赏赐,这让司马谈兴奋了好几天,道士算什么?他们专以妄言欺瞒圣听。
现在,连嵩山都欢呼皇上万岁,这不是社稷永固的象征么?
这让他追随刘彻去泰山的心情,就更加地迫切了。
可就在这时,他却病倒了。
他不得不滞留洛阳,眼巴巴地看着刘彻的车驾远去。
多年以来,他茹苦半生,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心血——写出一部自《春秋》以来全新的史书,他付出得太多了,以至于损耗精力,而这次一病倒,他就担心,可能要抛下未完的巨著而去了。
对朝廷来说,诸如像他这样一个六百石小吏的去世,没有人会在意,甚至说是不会有任何波澜的,可对他来说,让终其一生编著的史书搁浅,就此停手,他不甘心。
前些日子,他托人带信给远在西南的司马迁,要他直接赶到洛阳,接下他的活。
他也没给家中片纸只言,他不愿意让相濡以沫的妻子为他担心。
从长安出发时,他回了一趟家,向夫人告别,夫人泪眼地劝道:“老爷能否向陛下赐告,不去了呢?”
司马谈道:“封禅乃朝廷大典,亦是本官职责所在,岂可因私废公,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一天,他已走出了很远,还看见夫人倚在门首相望,他心里充满了歉疚。
司马谈不敢再往下想。
身体虽然日益沉重下去,可他的心一刻也没有闲着,在等待儿子的日子里,他觉得有许多事情还要做。
就在上一次司马迁回京时,说到编史,父子商量要采用一种全新的结构来完成他们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