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才的确涉嫌勾结土匪袭击衍圣公,就算锦衣卫抓他也对,但抓他必须得有驾贴,这是规矩,锦衣卫也得遵守规矩。故此杨佥事需先从京城签出驾贴,此去京城五百里加急也不过四五天,往返十天足矣,杨佥事先去签出驾贴也来得及。在此之前为免叶茂才逃走,可由刑部先行逮捕,什么时候杨佥事的驾贴到了,什么时候再从刑部大牢提他。
这才符合规矩。
杨佥事可以放心,邹某可以在此写一份保证。
只要你的驾贴到南京,那刑部就会向你移交叶茂才。
若你担心他出意外,可以派人在刑部大牢内看着,他真要出事,那杨佥事惟邹某是问,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邹元标说道。
“邹侍郎真是煞费苦心啊!”
杨信感慨道。
“杨佥事,邹某年近七十,此前居家讲学三十年,与官场并无瓜葛,邹某乃江西吉水人,与叶茂才远隔两千里,亦无私交可言,断无维护之理。杨佥事大可放心,说句玩笑话,邹某年近七十才得一侍郎,上任不过三月,还不至于为一个无亲无故之人就这么断送。”
邹元标笑着。
“这样啊!”
杨信一副颇有意动的模样。
邹元标捋着白胡子慈眉善目地看着他,恍如还未切换状态的星宿老仙。
“不给!”
杨信很干脆地说道。
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一个和顾宪成堪称亲密战友的,居然有脸说自己与叶茂才没交情,这脸皮也是厚的很,这个老家伙的确不是公开的东林党,但他和顾宪成,高攀龙都是挚友级别的。他的确居家讲学近三十年,他是因为当初骂万历骂的太狠,被还年轻气盛的万历踢出去,之后近三十年里无数人前赴后继的举荐他,但万历就是置之不理而已。
他和顾宪成,赵南星合称东林三君。
不是君子。
而是君。
叶茂才进了刑部大牢,再想要出来就不可能了。
派人过去看着也没用,刑部大牢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有的是招数可以解决这种小事,到时候他就算开出驾贴,叶茂才也肯定死在刑部大牢。更何况他根本不可能开出驾贴,刑科那些给事中不可能签驾贴,有圣旨也没用,因为刑科给事中有权封还这样的圣旨。最多天启单独给他下一道中旨,但中旨没用,南京刑部才不会搭理中旨呢!
邹元标就是在哄他,只要把叶茂才哄过去就行了。
“杨佥事信不过老朽?”
邹元标面色不变,继续捋着白胡子说道。
“我信你个鬼呀,你是欺负我不知道东林三君吗?”
杨信无语地说道。
邹元标的脸色立刻变了。
很显然这个混蛋对他的底细清楚的很。
“杨佥事,既然如此就别怪老朽失礼了,南京刑部的朱票在此,老朽以南京刑部侍郎逮捕嫌犯,任何人不得阻挠,若杨佥事拿出驾贴,则杨佥事在此执行公务老朽无权干涉,若杨佥事无驾贴则非执行公务,那就请让开,别阻挠老朽执行公务。
来人,立刻逮捕叶茂才!”
他看着杨信说道。
后面的衙役们立刻上前。
但杨信身后荡寇军士兵同样上前,一根根丈八长矛指向前方,后面的弩手全都端起了弩,这些根本和本地连语言都不通的家伙,才不会管别的,杨信要他们杀谁他们就杀谁。
那些衙役逡巡不前。
他们又不傻,对面是长矛林,杨信在京城用长矛林钉死五个士子的恶行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他和手下这支荡寇军,连士子都敢直接钉死,这些衙役自认自己不会有特殊优待的。这种官老爷之间的斗争,跟下面小卒子无关,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总不能为这种神仙打架的事情,把自己的小命赔上吧?抢不回叶茂才自己不会有事,抢回了也不会有更多好处,但再向前人家是真会捅的,该怎么做这些衙役清醒的很。
“杨佥事,荡寇军想造反吗?”
邹元标喝道。
荡寇军不是锦衣卫。
“邹侍郎,您真老了,或者您已经有点老糊涂了,这个世界解决问题难道是靠嘴吗?下笔千言,终究不如一杆长枪,您说的再多有什么用?能让这些衙役去撞这些长矛?至于您说那些规矩什么的,抱歉,杨某不认朝廷的规矩,杨某只认万岁爷的规矩,杨某的确没有刑科的驾贴,估计刑科给事中也不太可能给我签这份驾贴。
但杨某身上带着圣旨。
圣旨许我便宜行事,那么您应该懂什么叫便宜行事吧?
我觉得应该做的我就做。
那么您觉得这张刑部的朱票还能大过我怀里的圣旨?”
杨信鄙视地说道。
说完他随手从邹元标手中拿过了朱票,很嚣张地直接撕成碎片,然后把碎片甩在了邹元标的脸上。
“走,回去严刑拷打!”
他说道。
然后他在邹元标愤怒的目光中径直向外走去。
“哈,哈,今天爷过得还是颇为畅快的。”
他一边走还一边得意地说道。
他身后恢复正常的严一鹏重新回来,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邹元标。
“他要斗,咱们就奉陪到底,老朽斗过张江陵,斗过神宗皇帝,如今年近七十难道还怕他一个小疯狗?”
邹元标深吸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