浚息离开荆州已半年有余,回来荆州后,有些不舍离开奚曦,却还是不得不去了荆州军营检视军务。
终于不再与浚息形影不离,和应付他的感情,奚曦松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浚息不在身边,终于摸清《无忧曲》门路的她,却是要开始习练《无忧曲》。
只是,她已然摸对门路,琴音中带了杀伐之音,却是不能再如往日一般,在侯府中随意抚琴了。
奚曦将墨迹未干的一张纸,交给楚瀚,吩咐道:“我要在玉苑布置一个七级的幻音阵,帮我准备这些布阵的东西。”
高级阵法并不是想布置就能布置的,越是高级别的阵法,布阵所需的材料越多。
“是。”
楚瀚退下时望了眼奚曦,少女常常以内力抚琴,阿穗只说小姐是心情不好,但出身楚阀的他却知道,少女绝不只是心情不好。听说,藏有完整奇门遁甲典籍的奚家,真正的利刃是《无忧曲》,只可惜两百年来奚家竟无人习得。而少女常常以内力抚琴,他出身门阀大家,从小便有名师指点武艺,他听着少女以内力抚琴,其实并不算难受。然而月前在江南,画舫之上,他听闻少女抚奏的琴音,却难受之极!
而数月来,少女每日不仅在指点他兵法战术,朝堂谋略。奇门遁甲之术,少女也在渐渐传授于他。他曾听少女讲授过幻音阵,作为七级高级阵法,幻音阵顾名思义,以幻音杀敌自是不提,幻音阵却还有一个别的阵法没有的功效,那就是——隔绝世间之音。
南安侯终于离开了少女的身边,少女不想阵外之人听到阵中的声音,她是终于,要开始抚奏,月前在江南的画舫之上,那杀伐之音吗?或者,《无忧曲》?
只是,少女从前习练试抚《无忧曲》,欲致南安侯于死地自然是最主要的目的。从前少女抚奏《无忧曲》,琴音并不带杀伐之音。显然没有摸清门路。如今却像是得了头绪。然而事易时移,从江南回来荆州的一路,少女似乎是对南安侯表白了感情,喜欢上了南安侯?如此一来,他心上的少女即便掌握了《无忧曲》,她会真的对南安侯出手吗?
……
布置幻音阵所需的材料虽然稀缺,但以侯府之力,当日便都准备完全。
翌日,布置好的幻音阵中,奚曦坐在腊梅树的树桠之上,持萧吹奏着《无忧曲》的《音愈》之音。
一个月来,浚息常伴左右,又没有这个幻音阵,她并没有再抚奏《无忧曲》,但是,她却为此做着准备。以奇门遁甲五行之术重组排列后的《音杀》,《音魅》,《音令》,《音愈》之音,和各自对应的,排列重组后的梁门的内功心法口诀,她都已然熟记于心。不会,再像初次摸清《无忧曲》的门路,吹奏曲谱的那一日,断断续续生疏不已。
但她到底是要避忌,旋律偏差,再反噬自己的那种情况。
所以,她并没有再急于功成,为了致浚息于死地,而首先去习练《音杀》的杀伐之音。而是从《音愈》开始尝试。治愈之音呵,便是日后她再被《音杀》的杀伐之音反噬,她亦可以治愈之音疗伤自己。
……
奚曦和浚息是腊月初七回来的荆州。当日晚上,浚息便去了荆州军营。浚息再从军营回来侯府,已然是腊月十五。
虽知奚曦在玉苑布置了个阵法,但跟浚息一起回来侯府的军师南宫赟,因为在阵法上相差奚曦甚远,都不知道奚曦所布置的幻音阵是个什么阵,更别提知道那个阵有什么功效。何况阵法上并没有多少涉猎的浚息?
虽听福伯言说,奚曦常常待在那个阵中,浚息也没有多想。
浚息回来了侯府,奚曦一时间倒是甚少再去到幻音阵中习练《无忧曲》。她又愁苦起应付浚息的感情来。
“阿穗,今晚跟我睡。”就寝时分,奚曦道。她怕浚息晚上过来找她。
“好啊,小姐!我最近晚上老是做噩梦,跟小姐一起睡,半晚上醒来就不至于那么怕了。”
“你做什么噩梦?”
“梦到元恪太子派人追杀我!”
元恪……奚曦对元恪的感情本就不到生死相依的地步,又被浚息强霸地挤兑,她也不知道,她心里还有多少元恪的位置了。她能肯定的是,快将她整颗心塞满的浚息,她对他的感情,早已逾越了元恪。“元恪为何追杀你?”奚曦怔忪地问道。
元恪太子问她,为何没有帮他守住小姐的感情?元恪太子问她,是不是她做红娘,给南安侯和小姐牵的线搭的桥?可冤枉死她了!元恪太子还问她,小姐真的喜欢上了南安侯?额,她也不知道,不太确定啊!“别提了,元恪太子夜夜入我的梦,我都要神经衰弱了!”阿穗揪着头发。
奚曦瞧着阿穗,终于是笑了一笑。
阿穗揪了阵头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小姐对南安侯表白了,小姐真的喜欢上了南安侯吗?”
奚曦的眸光烦郁而幽异,“你猜?”
这个问题似是而非!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她,也猜不到,不能确定啊!
……
当晚,与奚曦分别八日的浚息,果然一身寝衣过来了玉苑的绣楼,欲在玉苑就寝,但听到奚曦的卧房里,阿穗和奚曦似乎蒙着被子在嘀嘀咕咕,知道阿穗跟奚曦歇在一榻,浚息思虑之下,到底还是败兴而归。
一连三日,奚曦和阿穗都宿在一起。
腊月十八的晚上,玉苑绣楼奚曦的卧房里,浚息坐在贵妃椅上,黑眸幽深觑着怀里奚曦,指出道:“你在逃避我。”
奚曦低目不语。
“我明天要回京城了。”浚息道。
奚曦仰首望着浚息,“回京城?”
“年终了,回京述职。也回去拜祭一下列祖列宗。我有八年没有回京了。”去年就该回京的,曦曦那时候刚病愈,他不放心。今年怎么都该回去了。浚息的幽深黑眸判研地看着奚曦,“当日你对我表白,我被欢喜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了下来不禁在想,你……真的喜欢我吗?”
奚曦怔怔地看着浚息,问他,“你要如何才能相信?”
浚息黑眸幽深看着奚曦,吐出几个字道:“今晚,陪我。”
自然是知道浚息口中的陪他是什么含义。浚息言下之意,她今晚陪他,他便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反之则不喜。奚曦怔然发笑,她,好像,根本就无法拒绝。
……
奚曦有过两次帮浚息纾解的前科,去往草原的路上,那一夜在毡帐里,浚息也胁迫她,令她得到了快慰。照理说,陪伴浚息过夜,奚曦有了些微的经验。但如今浚息以为她喜欢上了他,她也在努力做到令浚息以为她喜欢他,再做这些亲密之事,奚曦心境却全然不同。
说不出来的心情。
浚息则不一样。和他喜欢的,亦喜欢他的人如此亲近,浚息还是人生头一次。只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
他本攻势强势,何况有了新鲜之感?奚曦很快就意识到,无奈陪浚息过夜,她简直就是在玩火!可是为了不令浚息疑心“她喜欢他”,她别无选择。
她被浚息的火热,和她自身的内火燃烧的旺旺的。
她只能保持着最后的一点清明,牢牢死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浚息情不自禁,箭在弦上,是想连他心爱之人,亦心爱他之人的最后一道防线都攻破的。
但奚曦却机智地抱住浚息的身体,悲恸大哭——那些私密的快乐,于她是天堂,更是地狱。她跟他的感情,于她更是一场无法善终的孽缘。
浚息就不敢逼迫奚曦了。
他,是令她家破人亡的仇人啊!
曦曦没有解开心结前,他不敢去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不敢逼的奚曦真的崩溃了!
……
一夜,浚息虽得到了数次的慰藉纾解,但不曾真的经历那种驰骋的快感,到底是不满足。
“什么时候,才肯真的给我?”腊月十九的清晨,临别之际,不避讳奚曦屋子里满屋子的丫鬟婆子,浚息揽了奚曦入怀,咬着奚曦的耳朵问道。
奚曦做出羞臊的表情看着浚息。
浚息唇角上扬,依旧在奚曦的耳边道:“为免玉琛再被劫匪劫了,今年我约了玉琛一起回京。玉琛怕我滞留着欺辱你,心里虽不愿跟我同行,倒也同意了。”
奚曦看着浚息,“你怕你不在荆州,没人看得住我,我跑回魏国吗?”又拿玉琛来威胁她!
浚息笑了,“现在啊,你也许会跟人跑了,也许不会。但我不敢去赌。”
他还是那样不折手段!但如今心境不同,奚曦望着浚息,她虽然蹙眉,心里却并没有气恨和烦郁感。
“等我回来。”浚息附在奚曦的耳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