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渐渐安静下来,程嘉溯搂住我,温言相劝,“我是被人占了便宜,就好比说,有姑娘被男人强行占了便宜,你是她的男朋友,你会指责这个姑娘不守妇道么?”
不,我不会。
在强迫与被强迫的关系中,有错的永远都是那个施加伤害的人。没有完美的被伤害者,所以无论被伤害者是什么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情,在这间事情里,他都不应该被谴责。
可是程嘉溯是在强词夺理,他和裴令婕的关系,并不适用于强迫与被强迫。他们真正的关系是吸引与被吸引。
裴令婕的容貌家世乃至于性格,都是程嘉溯所喜欢的那个类型。虽然他一再向我保证不会对她动心,但心底深处,我清楚她对他应该存在强烈的吸引力。
程嘉溯压制住了猎艳的想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忠于我一个人。这样的幸运令我不可置信,有时候午夜梦回,会以为自己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此生才会得到他完整的爱。
现在,事实证明猎艳几乎是他的本能,他爱着我,这样的感情却并不妨碍他追逐别人,享用别的美人。
更何况,那是一个送上门来的美人。
我推开程嘉溯,后退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流着泪道:“程嘉溯,我很想相信你的,但我做不到。”
如果我甘于做他的程太太,得过且过,难得糊涂,那么我会接受他的说辞。但我是张梓潼,除了想成为程太太,我同时还是一名科研工作者。
现实的存在并不支持他的说法,我的第六感也在提醒我,一定有哪里不对。如果这一次我接受他的说法,我会顺利成为他的妻子。但从此以后,他在花丛猎艳,追逐外头的刺激,我将再没有置喙的余地。
我相信他的爱情给了我,可是除了全部的爱,我还想要他全部的人。
他不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圣人,太长时间的浪子生活令他觉得自己的做法很合理,而我在无理取闹。
再让他主导下去,我们的爱情将真的万劫不复。
程嘉溯还要再说什么,我含泪阻止了他:“现在我很不冷静,并且非常尖锐而极端。你说什么都会被我理解成在针对我……所以你不要说话。”
“我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他的爱让我飘飘然不知所以,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思考过今后何去何从了。
这是一个机会,我需要思考一下我和他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我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又能改变他多少。
他那么骄傲,听到我这样说,脸色变了,但他放不下面子和身段,所以他没有选择拉住我,而是看着我慢慢后退。
他深碧的眼眸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我同样痛苦,然而痛苦中又夹杂着一部分快意——看啊,你终究是在乎我的,我的痛苦使你难受。
但是,这样的痛苦是来自于你的行为,这是你该得的。
安然今天非常惊讶。
他先是看着裴令婕带着胜利的微笑走出程嘉溯的办公室,然后是一个哭得一塌糊涂的我。这样的情形很容易让人生出不好的联想,他想要拉住我问点什么,却被程嘉溯一个电话叫了进去,只好遗憾地目送我离开。
说起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前几天程嘉溯和我还浓情蜜意,好得仿佛一个人,我肉麻兮兮地对他念“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情浓之时,他也曾甜言蜜语:“我恨不得把你变小,装在口袋里,到哪里都带上。”
先前的相处越是甜蜜,此刻就越是讽刺:他口口声声记恨着裴令婕当初的背叛,却又与她合作了一个又一个项目。
他说他会忠诚于我,可裴令婕那样针对我,他从不为我发声,而是任由裴大小姐侮辱我,欺凌我。
他说他只有我一个人,应付我就够呛,可我亲眼看到他拥抱着裴令婕,亲吻她的模样。
他亲她的时候,会想到我么?
诚然,这其中可能有所误会,但程嘉溯导致了裴令婕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她姿态强硬地插手我们的感情,而他并没有表达出足够的重视与抗议。
他将裴令婕的接近和我的隐忍视为理所应当,最初我为此郁闷,他还会劝解我,到了后来,他理直气壮地与裴大小姐见面,而我只能自己开解自己:那都是为了利益。
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自己的爱人不断与他的前女友接触,那接触的机会甚至比我们见面还要多。
裴令婕给我的压力太过巨大,程嘉溯那几次劝说与解释只能奏效一时。劝说的效果过后,阴影重新袭上心头。
终于在今天,我目睹了他们的亲密行为后,无法阻挡地爆发出来。
我想,我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这段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