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他的怀里，于血泊中奄奄一息，因常年使用冷兵器而磨出茧子的手艰难的摩挲着他的脸颊：“别哭……为你死、我愿意。”

在那个世界里，她挺过了秦军的兵刃、撑过了嬴政的金剑，在他的琴声里，一次次迈着倔强的步子闯出了鬼门关。

可是这次。

她真的走了。

没有他的琴声、没有他的眼泪，甚至，都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王钦和韩雨琪也好，王兆和苗御娴也罢。

无论看到谁，高渐离总会想起那个冷艳孤绝的姑娘，攀着他的肩头，酥软暧昧的在他耳边呵气：“猫，有九条命哦。”

可哪怕有九十条命，她终究还是去了。

苗御娴说，刘备那一火铳足足填充六颗子弹，几乎零距离的贴着阿轲的后脑炸开，阿轲，没受苦。

是呵……头都炸碎了，还能受什么苦？

大概还来不及听见枪响，就已经被炸成了碎片。

哪怕他们因游戏而生，可这里，毕竟不是游戏。

他们，也只有一条命啊……

阿轲，怎么就那么傻呢？

一张纸巾被轻轻地推到了高渐离的面前，高渐离抬头，正撞上韩雨琪关切的目光：“想哭，就哭出来吧。别硬撑着。”

早已含了满满一眼眶泪水的高渐离摇了摇头，将已经快要溢出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是男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知道你难过，妲己去了，我也很难过。”韩雨琪的目光虽然有些发直，可唇角却艰难的往上扬着：“可事情已经发生了。难过，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用处。”

高渐离微微一愣。

“如果阿轲还活着，她一定不想看到你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吧。”

高渐离的喉结艰难的动了动。

那时，他曾以闲聊的方式试探阿轲，问她是否肯为她刺秦。

犹记得，阿轲撑着下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你不怕我死么？”

那时的高渐离，还不知道自己对她的爱，竟一时语塞。

却见阿轲坦然一笑：“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这行的，本就是拿脑袋开玩笑的。我要是死了，你记得给我立个衣冠冢就好。”

但有些事，哪有说起来那么轻巧？

高渐离苦笑着摇头：“那太无情，我做不到。”

“有时候，无情比深情难多了。”韩雨琪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

却在高渐离心里翻起波澜万丈。

他抬头，看见韩雨琪已经坐到了诸葛亮身边，拿了支笔，对着诸葛亮面前的一个记录本正聚精会神的和他讨论着什么。

高渐离知道那是什么。

那东西诸葛亮弄了一宿，上面列举的是关于妲己死因与凶手的种种可能，以及排除或验证可能的各种方案。

昨天韩雨琪过来的时候，还双眼通红，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如今，只是一夜，她竟已能十分清醒的投入到接下来的行动中，情绪调整的如此迅速，高渐离自愧不如。

他知道，韩雨琪并非对妲己无情。

正是因为太过于深情，所以才不肯将自己放任在悲伤的情绪中浪费时间，所以才如此快速的调整状态，因为只有状态调整好了，她才能真正理智的思考问题，才能更快的接近真相。

哪怕悲伤，都不能太久……

无情，果然比深情难多了。

“有我能帮忙的么？”高渐离攥紧了拳头，走到王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