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公的胡须较短,他伸手撇了撇,“水墨画讲究形境空明、虚实之间,这副画好像少了些什么!”
“那就是……”童玉锦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涌进一些人来。
单腾正看画的眼倏的抬起头看向门口,眯了一下拱手笑道,“董大人也来踏春?”
董大人冷笑一声,“我可没闲情来踏春,听人说这里有买卖收贿行为,老夫特来核实清楚,如果有老夫要上朝弹劾!”
童玉锦朝开国公身后站了站,找了个不被注意的角度看向来人,来者不善哪!
单腾拱手笑道:“董大人,我们正在品画!”
“品画,怕是不止吧!”董大人假笑一声。
“不止在哪里呢,董大人!”单腾有个厉害的主子,所以他有底气,也不是好惹的,冷笑着反问。
董大人见一个谋士都这么拽,拱手朝天:“单公子,今天我可不管是谁,没面子可给!”
“董大人,无需,你要核就核吧!”单腾无所谓的说道。
商人害怕了,他这东西确实是用来行贿的,胆怯怯的拱手站着。
董大人叫道:“这画属于何人?”
“回……大人,是……是小人!”商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官,连忙上前一步回话。
“你这画从何而来?”董大人开门见山。
“回大人,从江南购来!”
“要往何处去?”
“回大人,还没……不,我自己收藏”商人头上冒汗。
董大人紧跟着问道:“自己收藏拿到此处何意?”
单腾看不下去,说道:“董大人,一幅画拿出来大家一起品这犯法吗?”
“单公子,老夫再问这个商人!”
“哦,大人,那你问吧!”
董大人问道:“老实回答,这副画拿来究竟是何意?”
“我……”
“大胆刁民,为何不答?”
商人可能没见过御史台的人,也没见过御史台的人言诤起来那是连皇帝都要让三分的。
这位姓董的老头子,简单的几句话被他问出了死刑犯的腔调,言咄声威眼爆起,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商人被他吓得当下腿就软了,跪了下来,大叫:“大人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
“你这画是不是拿来行贿用的?”
“大人,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商人连忙磕头叫道。
单腾气得眉毛坚起,刚想开口问话,御史台的董大人叫道,“单公子你还有何话可说?”
“董大人,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问我有没有话说,是不是过了?”单腾眼微眯。
董大人叫道:“放肆,本官问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辨什么,本官明天早朝就要上禀皇上,夏小候爷纵容家人收贿!”
我的个神啊,童玉锦算是见识到了御史台的红口白牙,要是让他断案,得有多少人死于冤案,捣了一下开国公。
开国公转头看向媳妇,眨了一下眼,意思是问什么事。
童玉锦张了口型,“假画!”
开国公辨了一下口型,马上大叫道,“放娘的狗屁,一幅不值十两银子的画白送给老子,老子都不会要!”
童玉锦吐了口气,俏老头不错嘛,关键时候还是挺得劲的嘛。
“假画?”御史台的董大人不相信,连忙走到画作跟前看了看,真真假假他看不真切。
“假画?”商人大哭,“不会吧,我花了近千两银子来买来的前朝真迹啊!”
“真迹个屁,不说画功了,就你这绢纸粗厚不均,表旧里新,用手轻按就裂一道细缝,缝毛边很毛,你怎么个真法,真你娘个屁,害得老子白跑了一趟,真是白鉴了!”开国公是真生气,自己在家里兴奋了一天,结果跑过来,鉴了一幅假画。
“啊,真是假的呀!”商人不死心的问道。
“十层十是假的!”
“我的娘哎,我千两白银啊!”
童玉锦在边上叫道,“你先别吼,我们家国公爷出脚起步鉴画,起步费是三百两,品出是假画,收价是五十两,请付银吧,付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啥,你敢在本官面前要银子?”董大人看着开国府的小厮,两眼圆瞪,还真不把本官放在眼里。
“回大人,我家老爷这是凭本事吃饭,为何不能要银!”童玉锦暗暗白了一眼御史台的大人。
“什么本事?”董大人问道。
童玉锦回道:“我家老爷是鉴品界的大师啊,你没听过吗?”
“鉴……”董大人是所有闻,但决对不是童玉锦所说的大师。
童玉锦咧嘴笑道:“前一段时间,京里的那尾焦凤琴就是我们家老爷品的呀,如果不相信,你可以看小印呀!”
“胡说八道,明明是收贿,居然说是品鉴!”董大人才不公承认。
童玉锦转头对商人说道,“你要送礼给开国公?”
“不……不……不是送给他……”
“我就说嘛,送礼给开国公就等于送死,你不可能送嘛!”
“啊,为何送死?”商人可能没听过夏小候爷的事迹。
董大人听到这里,脑子突然顿悟,自己被人利用了,怎么可能有人敢给小候爷送礼嘛!
童玉锦见自己提醒的话起作用了,接着说道:“一看你就是外地的商人,不知道京城、官场的行情,你就是听人说开国公品这些东西收银子少是吧?
商人被童玉锦说得低下了头,等于是默认了童玉锦所说的事。
童玉锦转头对御史台的董大人说道,“大人,他来验画,确实是要送礼的,但决不是我们家候爷或是老爷,要不你把这个商人带到大理寺细细的审审?”
“不,饶命啊,小的为了侄子升官,准备到吏部找门路啊,小人的礼是假的,还没有送出去,你们不能治我的罪,不能把我带到大理寺啊!”商人大叫。
“真是……哼……”董大人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商人,甩着袖子走了。
董大人出去后,单腾看了看童玉锦,朝她拱了拱手,想说什么,见商人在边上,笑笑放下了手,果然是伶牙利齿,才思敏捷过人,不亏是爷看上的女人。
童玉锦不管他,对商人叫道,“出脚费拿过来!”
“啊,哦……”商人想死的心都有了,这幅画亏大发了,心不甘呢情不愿的掏了出脚费和品画银子——三百五十两。
开国公本来准备再赚五千两的,结果只得了三百五十两,神情沮丧,不高兴的出了园子包间。
真是不懂人间疾苦的老头,三百五十两已经不错了好不好,童玉锦可不管老头高不高兴,快速的准备回开国公府。
和自家公公出来招摇,被人知道总不是件好事,可这世上之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之仪带着一群公子哥招摇过市,见到开国公,照例上来打招呼,刚抬手就发现跟在开国公后面的童玉锦,只见她用小手挡着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看到。
“哈哈……哈哈……”赵之仪捧腹大笑。
边上的其他郡王公子不解问道,“之仪,你笑什么?”
赵之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示意别人,让我痛快的笑一会儿。
赵郡王认出夫人来了,单腾头疼,示意开国公赶紧走了。
开国公当然知道赵之义认出他们来了,自己和儿媳妇合力赢回了银子,他不知道才怪,挤了挤笑容:“日头渐落,老夫要回了!”
赵之义见开国公要走,止住笑,“国公爷,什么时候再去我赌场赢个几万两?”
“赢一次就行了,老是赢,你的赌坊不要关门大吉呀!”开国公当然知道赵之仪在调笑他。
“呃……”赵之仪成功的被开国公堵上了。
让你得瑟,童玉锦暗暗高兴,想不到自己公公神补刀呀,话虽有点混不吝,可是效果不错嘛!拿下挡面的手,瞪了瞪赵之仪。
开国公带着单腾和童玉锦大摇大摆的走了。
其他公子不解的问道,“之仪你笑什么?”
“当然是有好笑之处了!”赵之仪看着又混在一道的翁媳,感到有趣极了,难道夏琰不管?
“有吗?开国公今天的衣服穿得不妥当?还是他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看过了,衣服没有不妥,脸上也没有东西!”
“那之仪兄笑什么?”
“密秘!”
“之仪,到底是什么呀,让大家也乐一乐!”
“那怎么行,我要偷着乐”赵之仪再次大笑。
一行公子哥转头看向走远的开国公,都百思不得其解,赵之仪这厮到底笑什么?
开国公垂头丧气的往出口门处走去。
童玉锦看了眼想挣大钱的开国公偷偷笑笑,路过草坪时,发现夏七郎和夏八郎在小溪边的账蓬里。
童玉锦挠了一下头,对开国公说道,“七郎和八郎在小溪边,我过去打个招呼!”
“随你!”开国公歪头看到边上有个小亭,“我在小亭里等你!”
“哦!”童玉锦问道,“单先生呢?”
“他们都认识我,我就不过去了!”单腾回道。
“行,那我去看看!”
“夫人当心!”
“没事,打个招呼!”
童玉锦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丫头朝小溪边走去,刚起了几十米吧,甬道边上有灌木,大概大半个人高,浓浓密密,站着两个人,耳朵套耳朵不知说什么,童玉锦走近时,倒是听到了些,她好奇的慢一下脚步。
“等下让那两个傻瓜付银子!”
“好!”
“等下你跟着起哄,我跟卖东西的人说好了,得了银子,我们一起分!”
“行!”
不知为何,童玉锦本能的觉得那两个傻瓜就是夏七郎和夏八郎,看似停下来看边上池中的小鱼,实则通过水池中水的倒影看了看两个大小子的样子,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发现两个大小子果然去了夏七郎他们围坐的账蓬。
也许是嫁给了夏琰吧,也许是把夏家当自己将来老去的家吧,童玉锦觉得夏七郎和夏八郎被人骗,心里特别不舒服,怪不得银子不经花,原来身边竟结交了这么一群狐朋狗友,这往那里好嘛。
美珍见童玉锦站着不动,小声的说道,“夫人,国公爷还等着呢!”
“哦”童玉锦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了看小溪边,摇了摇头,心想还是别多管闲事了,转身回小亭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