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这几年,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危险的事情?”她其实是想问莫安迪身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但又觉得贸然提起会有些奇怪。于是换了个问法。
乐文静默了一会儿。江小乔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什么不该问的话题,正想拿别的话来岔开,乐文却开了口:“部长他,这些年风风雨雨的,经历过很多事。走到现在很不容易。”
江小乔没想到乐文会跟自己说这些。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但她似乎已经明白了几分。商场如战场,单是公司一个小小的设计部里,就难免会出现勾心斗角的事情,甚至连自己的好朋友也……更别提莫氏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
想来莫安迪一定经受过不少打击和磨砺吧。才能变成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那条伤疤的来历,必定是一段痛苦的回忆,不知道是怎样惊险的死里逃生,也不知是怎样恶毒的背后暗算。
乐文将她送到了公司门口,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便匆匆地同离开了。江小乔看着清晨灿烂的日光,胸腔忽然有些酸涩的难受。
莫靖远回去的时候,是清晨六点多钟。从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开车出来,他看了一眼手机,将车驶向自己在市区常住的一套住所。
换了身衣服出来,他直接行驶在回公司的路上。
平时应酬不少,需要喝酒的场合也很多,所以莫靖远一般都不常自己开车。从储物格里找出一只打火机,他抽出一支烟点上,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后视镜。
这个时间还未到交通高峰期,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并不太多。后视镜里一辆银白色,看起来很普通的轿车远远跟在后面。莫靖远在路口处将方向盘向右打去,果然不一会儿身后的拐弯处再次出现了那辆车的影子。
将烟按掉,他伸手拿起丢在副驾驶上的手机,拨通了乐文的电话。
从一家早餐店出来的时候,莫靖远扫了一眼远处。已经再没有任何可疑的影子。回到车里,乐文的电话正好打过来。
“解决了?”莫靖远的声音清冷一如往常。
乐文在电话那端道:“解决掉了。而且不出所料,是那一边派的人。”
莫靖远淡淡嗯一声,表示知道了。乐文听起来有些着急:“估计因为这次在巴黎公开露面,御景那边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我们要不要先下手,免得给他们钻空子?”
御景集团是榕城一家规模不小的房地产商。同擎远算是竞争关系,但由于实力有限,一直受着擎远的压制。再加上御景的老总虽野心勃勃,却颇有些急躁冒进,以至于近几年来都是亏多赢少,声势也大不如前。
可是外界却很少有人知道,御景集团的主人莫天,正是擎远集团已逝老总莫霄的亲弟弟,也就是莫靖远的二叔。
“不用。”莫靖远将车子缓缓地在一处红灯前停下来。目光却停在了远处不知名的地方。
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明澈,越过云层笼罩着整个榕城。窗外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送学生的母亲同跑进校门的孩子招着手,满载着乘客的公交车在身边慢慢地停下来。
四周热闹的喧哗声隔着车窗也听得到,莫靖远的耳畔却响起了遥远的沉重的脚步声。整个世界明媚而祥和,他却似乎看到了噩梦里无边的黑暗,触手是黏稠而绝望的阴冷。
他伸手拉开储物格,最深处静静地躺着一张旧照片。此刻一半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的面容,却烙铁一般一直印在他心里。
莫靖远修长手指捏住照片一角。晨光熹微中隐约看到照片里是一家四口。年轻的夫妻各抱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孩,女人长相恬静而柔美,稍稍偏了头靠在了身旁男人的肩膀上。两人怀里的男孩长相一模一样,年纪虽小,眉眼间却已经继承了父母的样子。
母亲带着他们拼命奔跑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沉重的喘息声犹在耳畔,还有弟弟的哭泣声,以及身后越来越近的男人的脚步。
莫天摸着年幼的莫靖远的脑袋,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跟他说,快去吧,你父亲在病房里,想见你一面。
红灯跳转成了绿灯,身后的车辆不耐烦的喇叭声滴滴地响了起来,莫靖远手指一松,照片掉落回了抽屉深处。
照片上的人幸福的微笑隐没在深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