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然落棋道:“过于片面。然而从另一方面看,道生成了万物,又内涵于万物之中,万事万物殊途而同归,都通向了道,从这方面来理解,也有其合理的一面。”
黑子又落。“我朝御史大人编纂典籍,把《离骚》和《春秋》相提并论。御史大人称前者其文约,其辞微,其志洁,其行廉,赞誉非常之高。听说丞相不以为然?”
萧奕然手落白子,一笑道:“御史大人称屈原和《离骚》可与日月争光,斯论似过其真。屈原沉江而死。《离骚》责数怀王,怨恶椒兰,愁神苦思,强非其人,忿怼不容,亦是满篇的哀苦愁怨。我私以为《春秋》的格调远在《离骚》之上。不过,各人所见不同。御史大人镇日编纂史书典籍,想来头昏脑胀,甚是辛苦。又是不伤大雅的文典,而非攸关国计民生的政见,我并未就此事置喙。”
云山居士亦是一笑,落下黑子,又道:“丞相执意令工部兴修京淄大运河。听说皇上当时很是反对。而兴修京淄大运河的这三年来,因为自然灾害,民工屡有死伤,而国库也耗资巨大……”
萧奕然落白子的手一顿,他凝眉道:“然而运河不得不修。沿岸的农田需要灌溉,交通也会因此便利。眼前看来是个劳民伤财的工程,运河一旦竣工,我国的农商经济都能得到飞跃。”
云山居士望着萧奕然点头,接着又去捻了黑子。
……
云山居士落子提问,萧奕然落子回答。
云山居士的提问,从《易经》《道德经》,到《离骚》《史记》;从水利工程,到天文气象;从兵法,到礼义;从公元前两千年的夏朝政治,到今朝云州大陆各国的吏政变革……萧奕然答语不断,时而失笑,时而敛容,不变的是气定神闲。而云山居士,望着萧奕然的深邃黑眸,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低首下棋,手下的动作也变得迟疑。
云山居士终于落下手中黑子,萧奕然一笑,手中的白子放在原来云山居士黑子的位置,吃了云山居士一子。
云山居士观望棋局,脸色一变。
萧奕然淡笑望着云山居士,“居士的城池失守,该我发问了。”
云山居士脸色凝重望着萧奕然,“丞相请问。”
……
……
山凹间,云山居士的四合院中。
年代久远的海棠树下,云山居士与萧奕然隔桌而坐。云山居士坐主位,萧奕然坐客位。他们手谈棋局,坐而论道。
画面还是之前的画面,画风却已前后变幻。
——云山居士的问话,萧奕然从容对答;云山居士的黑子,却被萧奕然吃了一子。
——发问的人变成了萧奕然,答话的人变成了云山居士。
而自棋局失势,被萧奕然吃了一子后,云山居士落子每每迟疑艰难,何况又要分神回答萧奕然的提问。云山居士被萧奕然吃掉的黑子,越来越多,一颗,两颗,三颗……
一心两用,云山居士布衣布裤,清奇的脸容布满凝重。而萧奕然,白衣庄严洁净,捻棋发问的他,谈笑从容,俊雅的表情始终带着淡淡笑意。
……
我微微出神望向萧奕然。
这样的萧奕然,是我从前没有见过的。
萧奕然落子间的调兵遣将,棋局中江山如画,版图不断扩大,他俊雅姿容始终从容自若,转眼间,云山居士的黑子又被吃一颗。棋局上,两军对垒,他运筹帷幄,而他唇齿间却发问着与此毫不相关的朝政国事。
那个雍雅俊美的男子,我从前亦知他政商通吃,手下从政营商之才,江湖异士无数,他本身亦是文武全才。但显然,他还要比我看到的,或者他表现出来的,更加变态和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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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章烧脑的章节,也是写的我吐血啊。下章节开始就好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