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云娘,“云姨,娘娘呢?”
云娘亦有些愧疚,她怜惜望一眼东方明日,叹道:“娘娘说困了,回房歇息了。”
其实,时辰尚早,今夜是跨年夜,合该守岁,与亲生儿子,也只有今夜可以见上一面……
因为婧妃早早回房,东方明日兴致缺缺,紫微宫年三十晚上的娱性节目没有再进行下去。我与东方明日离了紫微宫的紫薇殿,往偏殿采薇殿走去。过年留宿宫中的这些日子,依旧是住采薇殿。
婧妃对他的淡漠,东方明日想是已经习惯,他除了没有过年该有的欢庆,倒也不见伤悲难过。正如我含冤挨了皇后杖责,他只对我平静问话,语间却并不见关切一样,其实我跟他一样,都不惯在人委屈伤痛时出言安慰。因为,那其实只会令伤者更伤。悲着更悲。然而,我无意去触他心事,与我行走在去采薇殿的路上,他仰望黢黑的夜空,明明年三十的晚上夜空没有一颗星子,他眼中却恍惚有星子般的光芒,他笑了笑道:“我虽只去过花府一次,却也感觉的到,你们一家人,虽然有吵有闹,却生活的很幸福。”
“是吗?”我不否认,笑了笑道:“其实我爹,跟婧妃娘娘一样,有时候也怪怪的。”
他低眸望我。
我望住他,笑道:“但是,我看得出,跟我爹对我绝无恶意,关爱我的初心一样,婧妃娘娘,对王爷,也是绝无恶意的。”
他失笑道:“母妃对我当然没有恶意,她是……我娘呀。”
想到婧妃娘娘对我那声母妃的称呼,莞尔一笑,不置可否。这刻我望着东方明日,也是莞尔一笑,不置可否。“我想出恭,你等一等我。”我与东方明日道。
跑去就在一旁的恭房,小解完洗着手的我,无意从恭房斜砌的砖头留出的空隙往外一瞥,惊见到,斜对面,离这里两百米远处,脸容哀沉无奈,伫立在那里的东淄国皇帝,东方潜龙。
东方潜龙的身后,并无仪仗跟随,他的身后,只跟着内监总管,莫公公。
而东方潜龙所伫立的位置,赫然是紫微宫外面的宫墙。而那处宫墙里面,依稀就是,紫微宫的主殿,婧妃娘娘歇的寝殿。
雪下的那样小,东方潜龙的黑发上,却已经薄覆了一层白雪。无疑已在那里伫立了很久。
明明是相思入骨,却难改君威难测,东方潜龙龙颜上的哀沉无奈,渐渐转为了深冷羞怒。
“走吧!”他叫莫公公。
深夜,他穿着那身象征身份的明黄龙袍,行走在紫微宫外面长长的巷道里。他才四十多岁,面容保养的还很年轻,身体也是健壮如年青男子,不知为何,那一刻,他的背影看起来那样无力而沧颓。
东方明日仍在原地等我。
“怎去了那么久?”他问我。
“没什么?”我笑了笑。
往采薇殿行去,我回头望了眼东方潜龙离去的方向。
有趣的母子,有趣的帝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