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还有桓氏呢?”司马雪追问:“我在益州青城山时,见桓氏族人正在统一整理益州,虎视荆州,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桓氏自桓温起,一直存不臣之心,如今他们已掌控荆州。”谢道韫皱眉说:“如今桓氏与司马元显在朝中角力,则看北府军主师刘牢之日后归依那家。”
“怎么和刘牢之扯上关系了?”
“朝国大事,素来便是先用嘴巴讲条件,若条件讲不通,只能动手打。”谢道韫尽量直白解说:“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是本朝最能打的,他帮那一方,那一方就能赢,只是此人见财起意,一切变数太大,若无一方能快速胜出,本朝仍如前朝三国那般,长期对耗下去,苦的只是江南百姓。”
“天下若无我,不知有多少人要称王称帝!”司马雪瞬间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两人正谈论间,谢东衣推门而入,和谢道韫寒暄几句,便轻轻坐在司马雪不远处,默默一言不发。
佛堂的檀香味绕鼻不散,两名女子原本相谈甚欢,谢东衣一插进来,虽然只是坐着不说话,但司马雪顿时感觉如坐针毡,可又说不出什么。
“长公主远道而来,且回房中休息片刻,稍后到正厅中一起用饭。”谢道韫微微一笑,率先打破僵局。
“好,我去换个衣衫。”司马雪借机出堂而去。
谢道韫看了看谢东衣,笑道:“么弟是不是暗怨姐姐让公主独自离开?”
“没,没有的事儿,公主远道而来,确实应当休息。”谢东衣连忙辨白道。
“么弟,如今大哥二哥已然不在,姐姐有几句话可要交待。”
“姐姐有甚教诲直管说,弟弟洗耳恭听。”
“长公主独立奇行,生于宫中却不贪图富贵,如今身怀神兵异宝,在乱世之中,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伴侣。”
谢东衣面上一喜,刚欲说些什么,却见谢道韫一摆手,接着说道:
“只是那日在府门前,她乍见道士高恩华,一股心花怒放的模样,两人间绝非普通师徒那么简单,姐姐劝么弟放弃长公主,另在皇族和士族中选一位美貌女子,姐姐定会出面替你保媒。”
“高恩华一名普通道士,若在太平年间都不配与士族弟子同席而坐,我乃谢氏弟子,岂能甘心输给他?”谢东衣愤然说:“皇族和士族中纵有美貌女子,可除了司马雪长公主,谁能与我御剑遨游天下?”
谢道韫看着脸色有点赤红的谢东衣,盈盈一笑,心中却是一片忧愁,谢东衣自小便倔强无比,只要想做的事儿,任谁也劝不住,不劝还好,一劝反倒更要死撞南墙不回头。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会稽郡中家家户户升起炊烟,一只孤独的鸟儿在空中惊鸣着飞走,司马雪换上绿色衣衫,心中忽然想起了千里之外的高恩华,忽然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太贪玩,当时只嫌洞府中枯燥无趣,竟不陪高恩华炼完化神丹;唉、司马雪啊司马雪,你如今不是公主了,也非当年世事不明的懵然少女,不要再让大叔失望了......
谢府仍在守孝期间,厨间做了数道精美素食,谢道韫做东,谢东衣做陪,三人开始进食。
入餐后,谢东衣不停为司马雪挟菜倒水,极尽地主之谊,亲热而绝无逾越礼节之举,司马雪心知谢东衣殷勤背后的心意,一顿饭吃的浑身冒汗,心中暗道再也不来谢府第二次。
“长公主殿下,这乃岭南云峰茶,产于绝壁云雾之中,每一片茶叶均由当地未婚少女以唇摘取,绝不能用手触碰,每一片茶叶都值数两银子。”
“长公主殿下,这是西域的玉红草根,蒸熟后入口温香而细腻,每一根都需要用一匹绸缎来对换。”
“道韫姐姐想请长公主殿下在府中多盘桓数日,以尽地主之谊,姐姐你刚才在佛堂中是否这般说过?”谢东衣向谢道韫征询问道。
谢道韫一楞,正犹豫是否违心说慌,见司马雪正凝目望来,无奈只得用力点头:“说了,说了.......”然后端起茶杯饮茶掩饰,只是平时从不说慌,心慌之余呛了一口茶水,咳、咳、的咳嗽不停。
谢东衣又道:“公主在府中无人服待,姐姐房中有一名叫青荷丫环,聪明伶俐,调去服待公主数日,姐姐不会舍不得吧?”
“使不得,使不得,”司马雪双手乱晃,连声道:“我出宫后数年,早已习惯一人独居,若留青荷在房中,反倒不自在起来。”
谢道韫见谢东衣对司马雪殷勤呵护,心中不禁暗嗔,想起一首民歌;花喜鹊,尾巴长,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眼前的谢东衣,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先忘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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