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吴军的骑兵虽然比晋军要弱,但并不是像梁军那样几乎没有骑兵。
经过这十多年的建设,如今的吴国骑兵早就不是当年那支只能用来欺负一下南方藩镇的骑兵,而是一支拥有一万多人,并且经过严格训练和实战考验的强大骑兵。
在骑兵方面差距不大,再加上步兵兵力的巨大优势,只要运用得当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此时,战场之上数千兵卒厮杀在一起,将两军阵前的空地塞得满满当当,入眼之处满是刀枪挥舞,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的寒光。
这种数千人参与的大战需要消耗的时间比之前要久得多,通常没有一两个时辰都不可能决出胜负来。
然而就在战斗进行到一半时,尚未分出胜负之时,对面晋军之中却突然传来鸣金收兵的响声,这让战场双方都感到吃惊。
“大王,晋军这是怎么了?为何在这个时候选择收兵?难道说有什么阴谋不成?”李承鼎有些惊疑不定的道。
杨渥皱了皱眉,却没有回答。
一旁郭崇韬道:“应该是有什么突发事情出现吧?大王,咱们要不要趁势发起进攻?”
李承鼎也道:“大王,敌军毫无征兆的突然鸣金收兵,不仅我军感到惊讶,便是敌军应该都没有想到。你看那些敌军将士,此时脸上都有些惊慌,趁此机会进攻,应该能取得一场胜利。”
杨渥尚未回答,严可求就反驳道:“大王,臣虽然不懂兵法,但臣以为晋军久经沙场,类似这样的场面必定碰到过,即便晋军将士有些惊疑,也不会给咱们可趁之机,贸然追击,只怕容易中埋伏。所以臣以为收兵即可,不必追击。”
杨渥转头看向周本:“周将军怎么看?”
“老臣以为,此时应该以稳妥为上。”周本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主张持重。
正如严可求所说的那样,此时晋军虽然撤退,但原因却不清楚,且敌军就在城下作战,吴军一方又没有什么准备,贸然追击敌军并没有什么好处。
杨渥点了点头,下令道:“传令,收兵。”心中却在想着,晋军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李存勖不顾战场上胜负未分就下令收兵。
“难道说晋国内部出了什么大问题?或者李存勖认为这一仗继续打下去会输掉,担心因此会影响到士气?不可能是李存勖突然病倒了吧?之前都还好好的。”
他却不知,晋军之中的确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一件对吴国极为有利的事情,甚至会在今后彻底改变晋、吴两国的战局,将晋国彻底推入深渊。
……
时间回到几天前。
四月二十日,镇州城外。
当初阎宝为招讨使时,他率领大军在城外修筑墙垒把镇州包围起来,并引滹沱水环绕在镇州四周,彻底隔绝内外,想用围困的办法来消灭张处瑾。
然而因为轻忽大意,阎宝率领的晋军遭到镇州军队突袭被打得大败,不仅丢掉了晋军大营,同时也丢掉了储备在大营内的众多钱粮辎重等。
镇州原本在晋军的长期围困下已经处于内外交困的状况,虽然战前储备了大量钱粮军械,但到此时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所以在攻破晋军大营后,张处瑾立即派人将营地里缴获的物资运回城中。
不过因为这次缴获的物资实在是太多,并不能在短期内全部运回城中,所以一直到李嗣昭接任为新的招讨使后,依旧有不少物资没有搬完,被留在晋军旧营地了。
这一天,张处瑾派出一千多士卒到城外去搬运缴获的粮食,李嗣昭得知消息后,亲自带兵在晋军旧营地里设下伏兵,阻击迎粮的士卒。
镇州军队没有防备,且兵力较少,很快就被击溃,士卒们不是缴械投降,就是被斩杀殆尽,只有剩下的五个士卒隐藏在墙垒的废墟间。
李嗣昭自恃武勇,根本不将这五个小兵放在眼中,便亲自骑着马围着这五个小兵,用箭射他们。
这五个镇州士卒当然不会只挨打不还手,他们同样射箭还击。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士卒射出的箭矢刚好就射中了李嗣昭的脑部,虽然李嗣昭当时带了头盔,但还是血流满地。
此时他箭袋子里的箭刚好用完了,便从脑袋上拔下那根箭来继续射击,再加上见势不妙的侍从连忙上前围攻,很快就将五个镇州小兵射杀。
这时候太阳正好落山,李嗣昭回到了军营里,脑袋上被射伤的地方流血不止,当天晚上就在大营之中死去。
好在李嗣昭毕竟是一代名将,即便是临死前也对晋军做好了安排,他留下遗言将军权全部交给昭义节度判官任圜,让其率领诸军继续攻打镇州。
而任圜继承李嗣昭遗命,发布的命令和以前完全一样,镇州人甚至都不知道李嗣昭已经被射死了。
这位晋军中的绝代名将,曾经经历过无数的血色战场,当晋阳两次遭到梁军围困时,正是他领兵日夜奋战,这才将梁军击退;当梁军反攻潞州时,正是李嗣昭带兵在潞州坚守一年多时间,最终为晋军的胜利赢得时间;胡柳陂之战,正是李嗣昭率领骑兵发起反击,从而扭转战局;今年对契丹一战,李存勖身先士卒,结果被契丹人团团围困,正是李嗣昭带领三百骑兵冲进重围之中将其救出,并且一举击败契丹人……
这样一位身经百战的名将,最后却死在了五个无名小卒的手中,实在称得上是阴沟里翻了船。
当消息传到杨刘这边时,正是朱守殷与吴军激烈交战之时,这便是李存勖下令鸣金收兵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