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战这几个月下来,众将早就对战局感到绝望,现在好不容易撤兵回开封了,若是被留下来负责断后,这很明显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众将自然不愿承担这样的送死任务。
“各位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大家就没有奋起一战的勇气吗?且不说当年太祖开国之时,我军东征西讨,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是何等威风?便是近些年来,我军与晋军征战于大河之上,诸位将军的表现也是极为出众,身先士卒的将领不在少数,如今大家难道连留下来断后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营帐内,段凝满脸愤怒的大声斥责,可惜众将铁了心的不愿留下来断后,所以几经争议下来,段凝始终拿不出一个方案。
面对众将的沉默不语,段凝心中也有些后悔起来。
“早知道这招讨使这么不好当,本将又何必争着要来当这个职位呢?”
段凝虽然是靠行贿和巴结讨好赵岩二人的手段才得到招讨使的重职,但这并不是说他就完全一无是处。
从上任以来他还是非常尽责的,毕竟他身为招讨使,若是能取得战功,将来他的位置才能稳固,升官封爵等都不在话下;若是梁军战败的话,他这个招讨使同样会利益受损。
所以这几个月的用兵,段凝整日辛苦劳累的部署战局,同时苦口婆心的鼓舞众将,让各部将领奋勇作战。
可惜一来他的能力实在有些平庸,光是分兵四面出击的命令就足以表明他不知兵法;此外,他不择手段的爬上招讨使之位,这让他在军中缺少威仪,不能让众将服从,比如现在他所面临的难题就足以说明他威严不足的问题。
有这两个问题存在,他即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扭转战局,如今更是陷入进退不得的险境。
就在众将始终保持沉默,而段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一直坐在下手闭目养神的霍彦威突然开口了:“段将军,既然诸位将军都不愿留下来断后,那么本将就留下来断后吧,总不能让大军毫无防备的退兵。”
“嗯?”众将都有些惊讶的向霍彦威看去,显然没想到他居然会站出来说话。
“霍将军深明大义,本将深感敬佩!”段凝却是大喜过望,连忙站起来郑重行了一礼。
其他将领这时也反应过来,纷纷站起来道:“霍将军深明大义,本将佩服!”
这些将领虽然自己不愿留下来断后,但他们却知道在这个时候必须要有人留下来,否则大军毫无防备的退兵回开封,这很容易遭到李承鼎的追兵突袭,从而导致全军溃败。
既然霍彦威愿意站出来承担此任务,他们自然是巴不得如此。
“霍将军既然愿意留下来断后,本将也不敢让将军担负太多危险,宋州城中的吴军至少有四万之众,本将就留下一万大军给将军断后,务必保我后路安全,还请将军慎重行事!”段凝满脸喜色。
“将军放心,本将既然留下来断后,就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霍彦威声音平静,脸色平淡的答道。
……
军议过后,众将纷纷告辞,霍彦威则带着自己的幕僚返回营帐。
“先生,以本将之见,在这个时候留下来断后,这与送死毫无分别;刚才在军议之中诸位将军都不愿留下来断后,先生为何突然让本将留下来?”
原来刚才在军议之中,原本霍彦威是打定主意不说话的,不过坐在他身后的心腹幕僚淳于晏却突然小声劝他主动留下来断后。
霍彦威对淳于晏这个幕僚向来是言听计从,虽然当时来不及详细询问,但他还是选择听从建议,主动站出来请求留下。
“将军到了如今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吗?吴王大军已经到了曹州,大梁已经快完了,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将军难道没有一点想法吗?”
“先生的意思是投降吴国?”霍彦威脸色微变。
去年的时候淳于晏就向他提出过投降的建议,不过那时局势还没有如今这么危急,再加上那时候霍彦威手握数万大军,也不甘心一战不打就投降吴国,所以他最终拒绝了淳于晏的建议。
如今淳于晏旧事重提,霍彦威依旧有些不情愿,毕竟为梁国效力了数十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再加上现在的局势虽然危急,但毕竟没有亡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就投降,免得背上背主的恶名。
“现在的局势不用在下多说,想必将军也明白;在下的意思并不是让将军直接投降吴军,不过将军真以为一万军队就能挡住吴军的追兵吗?”淳于晏笑问道。
一万军队看上去很多,但问题是宁陵附近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是霍彦威将军队集中在宁陵城内,吴军完全可以选择留下部分军队牵制霍彦威,主力绕道追击。
若是霍彦威将兵力分布在宁陵周边,这固然能阻挡吴军追兵,但现在时间仓促,根本来不及修建坚固的营垒,分兵拦截吴军的后果必然是迅速被吴军击溃。
“不管将军如何选择,我军都难以挡住吴军的追兵。所以将军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兵力集中在宁陵城内固守。”淳于晏断言道。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军固守宁陵,任由吴军绕道追击我军主力吗?”霍彦威有些疑惑。
“不错,将军安守本职,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其余之事,那就与将军无关了。将军坚守宁陵,以宁陵城中的钱粮积蓄,就算坚守几个月时间也足够。这样一来,将军既没有对不住陛下,又不必与吴军硬拼,岂非两全其美?若是将来将来朝廷倾覆,将军便以宁陵出降,此乃万全之策也!”淳于晏劝说道。
霍彦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二十二日,段凝命霍彦威领兵一万在宁陵断后,负责挡住李承鼎的追兵,他自己则率领剩余军队回援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