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只是在思考一些问题。”陆远顿了顿,轻轻垂下了眼睑,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信仰又到底意味着什么呢?生命的尽头,在死亡的另一侧,是不是真的一无所有?还有……在无数的谎言之中,我们到底应该如何寻找到真相,至少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真实。”陆远那渐渐低落下来的话语,掐住了谢金彪的喉咙,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谢金彪无法回答陆远的问题,只能不住的游离着自己的视线,最后只能着落在陆远怀中那女人的脸上。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女人躺在陆远怀里,是那样的无助和彷徨,但她脸上此刻的表情却是恬静和平静的,谢金彪甚至从中看到了一丝满足。但这也令他心中突然升腾起一股怒意来,恨不能立刻找到伤害这个女子的那些日本兵,然后一个个的撕碎他们。
谢金彪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杀意是无法掩饰的,陆远却对此浑不在意,再次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女子,陆远斜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你且安心去吧,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报仇,我保证。”陆远轻声的对着怀里已经没有声息的女人言道,然后像是捧着一件易碎品那般的小心翼翼,将怀里的女子轻轻抱起,缓步走向屋角的木床,将女子放在了床上。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看着陆远,谢金彪亦是如此,包括陆远对女子尸体许下的诺言,在他们听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杀几个日本兵,根本都不用陆远出手,只是他们就可以做到。将女子的尸体安方在木床上,带着浑身血迹的陆远终于转过身来,站在外屋和院子里的战俘们却齐齐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此刻的陆远像极了一只*桶,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的*桶。
虽说陆远已经很小心的在掩饰自己内心的动荡,也已经将抱在怀里的女人放在木床上,可在他转身的时候,仍是会不受控制的想起刚才的那个婴儿和身后的女人。战争是残酷的,可平民却是无辜的,陆远实际也知道平民在战争中的误伤是无法避免的,但他绝对不能忍受日军有争对性的对平民伸出魔爪。
转过身来的陆远向前走出两步,然后再谢金彪等人的目瞪口呆中,突然转过身去,对着那女子躺着的木床屈膝跪了下来。“不能,你要干什么?”在谢金彪的低喝声中,陆远突然抽出腰间的短刀,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割出一道血痕。谢金彪上前抢过陆远手中的短刀,可是已经有些晚了,陆远的左手此刻已是鲜血淋漓。
没有理会谢金彪抢走自己的短刀,陆远只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蘸着左手中的血浆,在自己的面部涂出几道血痕来。“我用自己的血起誓,一定会让日本人为此付出代价,我请你们好好的看着,看着我杀日本人为你们报仇。”陆远脸上的血痕像极了顽童的涂鸦,却令陆远的脸上凭空多了几分杀意和戾气,那双原本幽静的眸子里,此刻满是怒意。
谢金彪在次呆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陆远用短刀划破自己的掌心,是为了发下血誓。在北方的草原上,有一些少数民族会在战斗之前用自己的鲜血发下血誓,这种誓言在那些草原民族中有着神圣的意义,谢金彪不知道陆远怎么会知道血誓的,但他知道,能对着一具尸体发下血誓的陆远绝对不是闲着没事干的人。
再次沉默片刻,不等谢金彪出言催促,跪在木床前的陆远便起身而起,也不理会还在流血的左手,只是从谢金彪手里拿回自己的短刀插回腰间,之后便大步走出屋子。“我们该走了,或许日军那边也该换岗了,如果他们发现你们都不见了踪影,一定会搜索和追击的。”站在院子里的陆远开始整理自己身上的步枪和装备,接过旁边战俘士兵递来的德式钢盔戴在头上之后,陆远回身冲着一时之间还有些无法回过神来的谢金彪言道。
走出屋子,陆远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但谢金彪却从陆远的眼眸中看到了滔天怒火,在谢金彪看来,那种被刻意压制的怒火一旦爆发,将会是能够烧毁一切的。谢金彪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冲陆远点点头,然后跟在陆远的身后走出院子,那些等在院子里的战俘士兵则默默无声的跟在谢金彪的身后。
那孙姓中尉军官,早已经把从地窖里搬出来的武器弹药和物资发放下去,不但人人有份,而且还略微有富余,见到陆远等人从院子里出来,孙姓军官眼中一喜。“走吧,还是我走在前面探路,我们这次是朝北移动,出发之后尽量不要发出声响。”没有过多的交流,只是冲着那孙姓军官点了点头,陆远便继续走在了最前面,第一个向巷子的出口走去。